谁来根治“农民工培训”制度缺陷？

最近发生在贵州的套取农民工培训资金的系列案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2008年以来，贵州的相似的案件发生了近150起，上至厅局官员，下至乡镇社保机构的工作人员，有170多人涉及这样的案件。为什么在他们的眼中农民工培训资金成了“唐僧肉”，在他们的手里农民工的培训变成了这样的怪事，“报个名，照张相，领个脸盆就回家”，一项民生工程，变成了他们一项敛财的工程？主持人王小丫与《今日观察》评论员何帆、刘戈共同探讨此事。

贵州农民工培训，领个脸盆就回家，媒体关注培训工程为何就成了敛财工程，国家补贴，为何又成了“唐僧肉”？

刘戈：三位一体的机制无法监管农民工培训学校

　　(《今日观察》评论员)

遵义市一个区里的姓舒的劳动社会保障局副大大和他们局里面的就业培训中心的主任合伙开办一所培训学校。在这个培训学校里他们聘请一个专职的校长，这个校长不是去招生，也不是去找老师、安排课程，而是花钱买到农民工学员的身份证资料。这就是一种骗法，跟旧军队里边吃空额、领空饷一样。

另一种做法是贵州这些地方农民在赶场或者赶集的时候，他们会在那个地方设一个摊点放很多的塑料盆，然后根据领盆的农民的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登记来收集学员资料。这两种做法完全是欺诈行为。

还有一种就是糊弄：一些培训机构在办一些培训班让农民工学员，但是农民工学员往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糊里糊涂的参加一些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一些课程。这种教学形式最后就把国家拨给每一个农民的几百块钱给随便花费了。

其实相关制度是有的，有些地方还更严格，甚至隔一段时间会有人专门去检查。但是我们看到在制度完善的过程当中，缺乏互相制约的政策。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门扮演了三合一这样的一个角色，由他们来决定社会培训机构能不能办？由他们来检查教育水平，他们决定最后这个钱怎么分。这样的一个三位一体机制，指望他们去监管那些学校是根本不可能的。

何帆：这种培训班用“窝案、全流程作案、顶风作案”手法抢走了农民的“救命钱”

　　(《今日观察》评论员)

我总结这个案件有三个特点，第一个特点它是窝案。它不是个案，现在抓出来的贪官，一端出来就是一窝。这次贵州省社保系统现在涉案的人员现在已经达到170多个，而且是从基层的人员一直到省厅的高官一条线。第二个特点就是全流程作案，从设立培训机构，到开班，到发放财政的补贴金最后到验收，这些贪官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第三个特点就是顶风作案，在2008年经济出现困难之后农民工成为最大的受害者，而且是贵州又是农民工输出的大省，现在贵州外出务工的农民600万已经有150万都回来了。现在政府正是因为考虑到农民工日子过得很苦，所以要给农民工出钱培训可以让农民工再找到一份工作。但是这些贪官硬是从农民工那里把这个救命钱给抢走。

最近温大大专门就廉政建设的工作发表过一次讲话明确指出要把监督和检查作为落实中央决策部署的重要手段。农民工培训它是一个民生工程，它是一个扩大内需的工程，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敛财的工程。

从表面上来看，培训的时候要上多少门课，上多少课时这些规定都制定的非常的科学、详细。但是这些貌似科学的量化指标，实际上是一种形式主义。

农民工培训造假，引发业界怎样的思考？围绕农民工培训制度，又该如何完善？技能培训，这本好经怎样才能不被念歪？   

何帆：要强化农民工和培训机构之间的关系

　　(《今日观察》评论员)

我们在献计献策之前的时候，应该先把一些最基本的问题澄清。我们现在看到给农民工培训，其实就是给农民工提供一项服务。对农民工的培训实质是农民工和培训机构之间的交易关系。但我们现在看到却是培训机构和政府之间的交易关系，培训机构只要造一个花名册，然后就可以到政府哪里去领政府的补贴。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并是不关心农民工到底在不在场。当我们把基本的问题澄清之后再回头去看有些政策的一些建议，比如说可以给农民工发放培训券就有可能会有所改善。这就等于把粮票直接交给了农民自己的手里头，拿这个粮票，农民工可以想去哪个市场就去哪个市场。但这个还不够尽善尽美，因为农民工拿到这个粮票之后如果只有一个公家办的大食堂等着他，仍然还在存在着问题。比如说在贵州的一个县里头，你怎么会知道深圳需要什么样的员工呢？

刘戈：“农民工培训”与“农民工找工作”严重脱节

　　(《今日观察》评论员)

在培训和就业之间的脱节，我们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在农民工培训里，就是我培我的训，他找他的工作，完全是一种脱节的状态。我们看到现在的一些培训，很多的钱是发到县级，就是劳动力输出地的县一级的劳动部门。他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用自己的培训公司来干自己的事情。而这些县级的培训公司往往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非常初级的，原始的培训。所以造成了一个脱节，农民工需要什么样的培训，只有农民工自己知道，农民工需要什么样的培训，只有那些了解市场的人知道。

韩俊：要培育一个多元化的、多层次的就业培训体系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农村经济研究部大大，《今日观察》特约评论员)

政府并不是要代替市场，但是培训确实具有一定的公共性。政府需要发挥它的作用，这就需要政府一个是要加大资金的投入；第二是政府需要建立一些公共的培训机构；第三是政府需要对一些市场运作的培训机构，要给予一些补贴，给予一些支持。因为农民工收入比较低，如果完全采取市场化的方式，可能很多人没有办法支付培训的费用。市场的作用我们就是要培育一个多元化的、多层次的就业培训体系。那么这个主体不是政府，主体应该是比如说中介，一些社会中介的培训机构，包括一些行业协会，建立的培训机构，也包括一些大企业，自己建立的培训机构。它们应该是这个培训市场的主体。

郑风田：农民工培训应结合农民工就业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副院长，《今日观察》特约评论员)

最核心的还是要提高针对性，就是一定要和就业结合起来，现在有很多招工企业，招了人以后就想拿来就用。这时候如果把培训机会和它结合起来就比较好，比如说招了多少人，那就按照招的人数多少，给予培训经费，然后拿这个培训经费找到合适的培训学校，这时候所找的培训学校。对企业来说，一定要找对企业培训很有针对性的培训机构来培训。这样农民也高兴，被招聘之后进了公司里面，培训之后就能直接上岗了。

何帆：现在是提升农民工劳动力整体素质的良机

　　(《今日观察》评论员)

国内有一些学者非常喜欢说，中国的比较优势的就是廉价劳动力。但如果中国经济一直都是依靠廉价劳动力，那就太可悲了。所以我们应该马上想办法赶紧把这些廉价劳动力变成高素质的劳动力，而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因为现在农民工都已经回来了，他们现在又有时间，政府又花了这么多资金给他们提供这个补贴。所以我们非常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毁在一些腐败分子的手里，坏在那些浮夸的行政命令上。最后会让这样的一个很好的良政，变成一个糊弄党中央和国务院的腐败工程、一个政绩工程。

刘戈：要设立机制来监督此类“敛财工程”

　　(《今日观察》评论员)

其实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看到很多中国的各级地方政府以前更习惯于招商引资和收税这样的赚钱。而现在面临着更多的转型，变成一个花钱政府，如何把这些钱怎么样花在刀刃上，既有效率又公平。这需要一个非常复杂的一个机制设计，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机制设计，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这样的现象，就是本来这样的民生工程，会变成政绩工程，会变成形象工程，甚至变成敛财工程，这样的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偷梁换柱，李代桃僵这样的事情就会不断的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