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道丨满城葱绿，孟夏悄至，最是一筐枇杷黄

在天文学上，立夏，表示春天的结束，夏天的开始。人们习惯上都把立夏，当作是温度明显升高，炎暑将临，雷雨增多，农作物进入旺季生长的一个重要节气。

朱伟在他的《四季小品》中说：“杨花雪落覆白萍，青鸟飞去衔红巾”，就立夏了……红巾飞走，带来“胭脂泪，相留醉”，红雨几滴飘过，便樱桃红熟春归去，杜鹃啼月小楼西了。

“杨花”，其实是飘飞的柳絮。而在福州，并没有太多的杨柳，所以在天空中漠漠濛濛地轻扬的，更多的是木棉花的棉絮。

在浅浅的夏天里，木棉花絮无风自起，雪白轻盈，无拘无束萦绕在城市的街巷之上，粘连上每一个翘起的檐角，更显出日高深院里风微影移之寂寞。

五月孟夏，红瘦绿肥，城里高大的紫荆树，已失去了一树繁花。只有少许的残花，坚持着对逝去的春天做最后的挽留。

湿漉漉的春天走了。在农耕时代，人们因大好的春光明媚过去了，未免有惜春的伤感，故备酒食为欢，好像送人远去，名为饯春。

崔骃在赋里说：“迎夏之首，末春之垂。”吴藕汀《立夏》诗也说：“无可奈何春去也，且将樱笋饯春归。”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夏，假也。物至此时皆假大也。”春天走了，但春天里播下的植物，此时已经直立长大了。季节从弱冠少年，进入生命力最为旺盛的青年时期，雨水和阳光都将更加充沛。

对于中国这样农耕历史悠长的国家，孟夏，其实算是很不错的时节。浅浅的夏里，微辣的阳光，白云漫天，满城葱绿，暑气尚微，青春正年少，一切刚刚好。

“春争日，夏争时。”自立夏始，万物的生长更加快速和旺盛。气温逐日升高，雨水日照充足，冬小麦扬花灌浆，油菜接近成熟，麦田中麦浪翻滚，夏收作物年景基本定局。

福建盛产枇杷、荔枝、杨梅。初夏时光，日头微辣，是吃枇杷的季节。这几天上班路上，不断有郊区的果农挑着担子在路边卖枇杷。一筐一筐黄灿灿的果子，清香饱满，一斤才三元钱。占了便宜之后，又担心“果贱伤农”，毕竟，卖枇杷的钱，就是果农家的柴米油盐。

剥去那层披着细绒毛的枇杷外皮，大口吞咽枇杷的甜汁。直吃得两手上有一种甩不掉的山野涩味，熟悉这味道的人抓过手来闻，开玩笑道：“是枇杷树的香气呢。”

杨梅生长在南方的山谷。树像荔枝，但叶子细长、叶背色青。未熟的时候是青色的，熟了变红。看到杨梅，我总会想起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学时的室友的父亲，都会从浙江临海，给我们寄去新鲜的杨梅。

浙江与福建都是盛产杨梅的地方，福建二色杨梅，浙江省黄岩水梅、临海早大梅等，都是优良的杨梅品种。

荔枝更是福州这一带的特产。荔枝也叫“离枝”，《扶南记》记载：“这种树木结果时，枝弱蒂牢，摘取不下来，只能用刀斧将它的枝条砍断，因此得名。”

杨万里尝新荔枝有诗：“一点胭脂染蒂旁，忽然红遍绿衣裳。紫琼骨骼丁香瘦，白雪肌肤午暑凉。”荔枝树高二三丈，属于桂木、冬青之类，枝繁叶茂，四季常青，荣茂不凋。木质坚韧，花青白。

荔枝经常并蒂结实，形状像初生的松球。壳有像网罗的皱纹，开始青色，逐渐变红，果肉色白如玉、味甜而汁多。到五六月，果实全部变红就可以吃了，荔枝性热，吃多了流鼻血，不过喝一杯蜜浆即解。

“处处社时茅屋雨，年年春后楝花风。”二十四番花信风到谷雨止，终章是苦楝花。立夏节气一过，苦楝树的花由紫变白，即将凋谢，香味也淡了很多，没有那么刺鼻。

苦楝花总给人心平气和的感觉，树高叶繁，花细香约，没有盛春的花朵那样重重叠叠的饱满情绪。开在春末夏初，浅紫色花落到地上，是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哀而不伤，不像樱花雨那么大张旗鼓。

“楝花飘砌。蔌蔌清香细。梅雨过，萍风起。情随湘水远，梦绕吴峰翠。琴书倦，鹧鸪唤起南窗睡。”北宋谢逸这阙《千秋岁》，写尽了楝花之婉约清淡。

楝花备细，纷纷下落;梅雨落过，水草邃起，情随湘水，梦绕吴峰。琴书倦、鹧鸪唤醒，南窗倦卧，生动地勾勒出一幅夏日图景，描绘出浓郁的生活情趣。

立夏是很多植物花期即将结束的标志，一派绿肥红瘦的景象。不过在南方，一年四季，花事是不会断档的，也有不少花在立夏前后刚刚开放。

立夏前后，白色的花朵很多，大多数香味浓郁。金银花开了，初开是白色，慢慢变成黄色。海桐的花也是先白色，然后变黄色。火棘、小蜡、女贞、石楠，无不开着白色细小的花朵，一簇簇，一团团，气味浓烈。

进入了五月，很多地方槐花也正开。“泥新巢燕闹，花尽蜜蜂稀。槐柳阴初密，帘栊暑尚微。”陆游的《立夏》，写尽了此时节的别致。

赵有直也有诗云：“四时天气促相催，一夜薰风带暑来。陇亩日长蒸翠麦，园林雨过熟黄梅。莺啼春去愁千缕，蝶恋花残恨几回。睡起南窗情思倦，闲看槐荫满亭台。”

季节的交替总是这样神奇。前些日子还乍暖还寒，不想一夜熏风催走了春天的身影，悄然迎来了夏的脚步。槐树在你不经意间，它的叶子肆意生长，一段时间不见，早已华盖如伞，繁花一树了。

五月的初夏，嫩绿细密的槐叶，已遮挡不住槐花俏丽的身影，一串串素白莹润的槐花从枝叶间垂挂而出，挨挨挤挤，随风摇曳生姿。

槐花的花香，是甜甜的味道，沁人心脾，让人身心舒畅。我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个落脚点，中山路23号大院，就有一株高大的洋槐树。槐花给人的那种感觉，只有生活于其间的人才能体味。

在这四五月开花的是洋槐，又叫刺槐。中国各地普遍栽培，以北方居多。“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说的就是这洋槐。

槐花采摘后可以做汤、拌菜、焖饭，亦可做槐花糕、包饺子，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就是蒸槐花，中国不少地区都有这一习惯，做法很简单，将洗净的槐花加入面粉拌匀，再加入精盐、味精等调味料，拌匀后放入笼屉中蒸熟即可。此外，在制作粥、汤时也可加入槐花。

槐花的香味浓淡刚好，不像有些树，如泡桐、苦楝那样刺鼻，也不像另外一些树因为花香太淡，难以触发人的嗅觉记忆。很多人喜欢洋槐蜜，大概也是这样的缘由。

此时北方的田野里，翠绿的麦穗想必已开始微微泛黄，而南方在一场新雨过后，满山诱人的梅子透出阵阵芳香。

汉代《风俗通义》上说：“五月有落梅风，江淮以为信风。”随季风而来的便是雨水，梅子成熟时的连绵阴雨也就称作梅雨季，于是“青青梅子雨中肥”。幼梅附枝，再浸着水雾湿气慢慢成熟，而后便是“摽梅之年”。

立夏不只是节气的交替，更是季节的更换，意味着一年最长的季节——夏季的到来。晚唐诗人高骈有诗云：“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浅夏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比如这蔷薇的芬香，类似于玫瑰，却没有那么的浓郁，掺杂些清草的味道，略有些乡村的野趣。

在新绿的藤蔓上，盛开的红花和团团的花骨朵儿在微风中颤颤悠悠的，“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指醉人头”。满目的蔷薇正在用他们最美的时光，来诠释夏天的到来。再往后的日子，它便和阳光一样，一天比一天热烈。与春天的花不同，夏天的花有着更强大的活力，如同一朵朵怒放的生命。

(图片来源网络，版权归原作者平川所有)

责任编辑：陈琰 SN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