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年纪 玩一玩也不错

　　陈琳

　　虽然《武侠》的架构很老套，但在陈可辛手中，原本乏善可陈的故事被加入了侦探推理、惊悚、悬疑、微观医学、摇滚配乐等诸多现代元素，成为了一部毁誉参半的另类功夫片。

　　“很多人会觉得《武侠》不太像我的作品。可能是这次拍片，我没有以前那么谨慎。我对自己说，这把年纪了，可以去玩一玩也不错。”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邮件专访时，陈可辛对各方褒贬的清淡回应，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潇洒的嬉皮，而不是从前那个有点沉重，总是力图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小心寻求平衡的电影人。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向昆丁·塔伦蒂诺看齐，做个类型片的颠覆者。“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像昆丁拍得那么潇洒，不要顾虑太多。”

　　第一财经日报：你首次尝试武侠电影，就表现出很强的颠覆性，目的是希望颠覆观众心目中传统的武侠印象？

　　陈可辛：我没有看过武侠小说，对金庸和古龙的东西并不了解。对我的武侠观影响最大的是邵氏动作片导演张彻。我很希望电影能够拍出那个年代的味道。但是，如果没有找到有新意的主题，我不会甘心去重复前人。

　　去年秋天，我看了《科学探索》的纪录片，一颗子弹穿入人体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我就在想，如果能拍一部武侠片，把一掌、一拳对人体的影响用微观的方式清楚地呈现出来，可能要比飞檐走壁的武侠片有趣多了。所以，我和编剧林爱华在第一稿中就定下了推理、悬疑的主题，要让金城武扮演的徐百九来一场凶案现场推理秀。

　　其实拍动作镜头是一个很闷、很枯燥的过程，也不是我的强项。这部电影里动作场面差不多占到影片的三分之一，都是甄子丹在负责。拍武戏时，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探班的游客。但甄子丹会反过来配合我的文戏部分，所以看上去影片的风格是统一的。

　　日报：你的影片中有很多让人争议的部分。比如把一个武侠故事搬到民国初年、云南腾冲，比如让甄子丹饰演的刘金喜和自己的继母十三娘大打斗狠等，一些情节看上去也很突然。

　　陈可辛：尔冬升跟我说，武侠片放在民初很奇怪。但我觉得武侠是心态，不应该有年代限制。而且电影已经定下了有人体内部内窥镜式的镜头，因此不可能把故事放到冷兵器时代，最好是一个与现代科技有所接轨的时代，但又要和当代保持一段距离。

　　腾冲的建筑和传统武侠片中的古代建筑不一样，更像是受到美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建筑美学的影响。我本就想拍一部不一样的武侠电影，腾冲的这个特点一下就引起了我共鸣。汤唯戏中的房子，建在洼地，二楼和地平线一样高，是我受到西部片影响设计的。而且我配了美国那个年代很流行的迷幻音乐，来表现人体神经变化的特效镜头。这个戏我想总结一个词，就是玩世不恭。

　　电影中很多角色，像十三娘，都是临时加进来的。逼刘金喜暴露身份，肯定需要一场大戏，我就问甄子丹，想和谁过手。他自己挑了惠英红。所以就临时创造出十三娘这样的人物。

　　日报：刘金喜在断臂之后，与王羽扮演的七十二煞教主决斗，最后武功高强的教主竟然被雷劈死了。有人觉得这个结局匪夷所思，显得很不合情理，电影不应该就这么了结了。

　　陈可辛：教主被雷劈，这是我和林爱华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结束对决，并让刘金喜活下来的结果。甄子丹和我都受邵氏张彻的影响很大，都有《独臂刀》情结。这次，让甄子丹断臂，并且和演过《独臂刀》的王羽对决，是满足我们的这个心结，向《独臂刀》致敬。

　　既然片中刘金喜已经断臂，又受了伤，即使有徐百九的侠义式的帮助，能够打赢教主的机会也微乎其微。所以，这可能是最合理的安排。

　　日报：从《如果·爱》、《投名状》到《武侠》，你在不断尝试新的电影类型时，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陈可辛：虽然影片类型不同，但其实有很多相同的东西。比如，《如果·爱》、《武侠》都是命题作文，当我先确定了歌舞片或者微观医学主题时，我们才开始真正的创作。而且《武侠》里金城武和李小冉的一场对白，表现出妻子对丈夫的冷漠，其实是表达一种男人的痛。这和金城武在《如果·爱》的角色很像，一个女人对你已经死心，但你对她还有感觉，就是让男人很痛的感觉。《投名状》里也有类似的痛。这是我擅长表达的东西。

　　日报：你的电影每次都暗藏着一个怀疑的主题，《如果·爱》怀疑爱情，《投名状》怀疑兄弟友情，《武侠》在怀疑什么？

　　陈可辛：如果要说怀疑的主题，大概是婚姻。汤唯扮演的阿玉，是一个很被动的女性角色。她的老公十几年前突然离她而去，让她失去了安全感。她在河边遇到了刘金喜，这个男人希望摆脱过去的生活，跟她回家。但她从来不敢过问刘金喜的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连晚上是否回来吃饭都不敢问。我已经把一个女性角色，在武侠的电影中发展到最大篇幅了。阿玉和刘金喜的关系，究竟是婚姻还是一个谎言，值得怀疑。这是一种很痛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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