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齐

  【缘木求鱼】

  只要不被有效地组织起来，人心真的不太好齐，而这样的一群人，也永远是好欺负的对象。

  木木

  老徐家所在的小区，是个经济适用房小区。虽然是经济适用房小区，但许多业主却绝非经济适用人士。有钱的和没钱的混杂在一起住，是非就比较多，因此，小区的内部网上就经常吵成一片，大大小小的事情，很难形成什么共识，但有一个例外，就是一说到狗，业主们马上就有了共识，爱心满满，偶尔也有没眼力见儿的跑出来抱怨一下狗不懂事，但马上就会遭到全方位的攻击，马上就闭了嘴。

  每逢早晚，小区里几乎满眼都是大大小小的狗。当然，被主人牵着的，也绝不是一只没有，但绝大多数无疑都是自由身，走走停停、便便溺溺、欢欢爱爱，个个惬意得很。自由是有传承的，或跟在后面、或走在前头的主人们，对狗狗的这种自由态无疑都是爱护有加。于是，每逢这种时候，小区里就比较生机盎然，当然，狗屎也就随处可见——主人们当然有决不亲手收拾狗屎的充分自由。

  所以，走在小区里，老徐往往就格外小心，一旦发现了明目张胆的狗屎，就赶紧远远儿地绕过去。显然，老徐也不是什么好人，没学着“鸡汤文”里倡议的那样——一次也没有——默默地、充满圣母之爱地走上前去，收拾起形状、颜色、味道皆不甚雅致的狗屎来，小心地包裹好，再投到分类垃圾箱里去，以期用身体力行的爱心行动潜移默化地影响那些狗主人，使其先诧异、后惭愧、再改变，以致最后能主动把自家狗狗屙出的屎收拾好。

  老徐是个悲观主义者，而且还有点儿洁癖；他从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人能良心发现式的主动改变自己的处世习惯；没有强力介入，人从来没有主动改变的自觉。

  有一次，老徐在楼下花径之上，又遇到了三条狗。两只追来跑去，前面跑的显然是只母狗，后面追的应该是条公狗，追一会儿就找棵树滋泡尿，应该是在划地盘；第三只则正岔开后腿儿半蹲在小径正中间认真地屙屎，狗主是个细高挑儿的女士，候在一旁，同样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狗狗屙屎。狗屙屎，都挺快，屙完了，女狗主大大方方地吆喝一声，三条狗都极欢快、轻松地尾随而去，才走出几步，估计是心情格外舒畅的缘故，女狗主一把抄起那条拉屎的狗，亲了好几下，“乖宝宝，今天表现好，这么快就拉了！”老徐的精神就几近崩溃。

  虽然小区里不养狗的人家还是大多数，对狗屎这样的腌臜物应该都没什么好感，但鉴于狗屎遍地的现实一直持续着，老徐就推测，绝大多数人还是挺老实，挺能忍，不愿意因了这种小事儿，打破了自家生活的平静。因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莫问是非，明哲保身”的古训，还是挺有市场。谁都不愿意挑头儿，谁心里都有个小九九，都有个后顾之忧，于是许多事情的改变就真的难上加难。

  古人说，“人心齐，泰山移”，其实另外一层意思也很清楚，人心不齐，一个小土包儿都别想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两天，天津静海的传销案闹得挺厉害。许多身陷传销窝点者纷纷在媒体上现身说法。许多人都表示，曾经也想反抗，也想逃跑，但在那样的环境下，信任缺失、沟通不畅甚至根本就无法沟通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会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无力；在心齐的几个传销组织者面前，这些上当受骗、被裹胁进来的个体，人数再多，也根本没有抗衡、改变的力量，许多时候，甚至连改变的想法都不敢有。

  只要不被有效地组织起来，人心真的不太好齐，而这样的一群人，也永远是好欺负的对象。从这个角度说，别看这几天，天津静海打击传销闹得挺厉害，但风头儿一过，很可能该怎样还怎样。传销闹了这么多年，一直打不死，反而还有越来越厉害的劲头儿，就是明证。只要组织起来，哪怕三五个人，力量也不可小觑，传销组织者们都深谙此道；但绝大多数人凑在一起，由于想法太多，便很难与之抗衡。这也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事。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