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晚报：娱乐不会致死但能“智残”

话题由来

为什么选这个话题，似乎不需要额外说明。在这个8月，大热的，除了天气，就是电视里各种选秀节目了。最典型的一幕，上周五晚上，同事被迫外出足浴，因为女儿霸占电视看《快乐男生》，她只好出走，约个朋友找个有电视能坐下的地方，“我平时不看电视，但要看《中国好声音》啊！”我们都同意，她的呐喊很有代表性。远了不说，10年前，没人想到，电视也会越来越少人捧场，无论是深刻的新闻节目，还是脑残的肥皂剧。因为有网络呀，上面想看什么没有？还可以剔除广告随时方便。现在看来，还有一小块电视的天空像华少说的那样“分外蓝”，这就是选秀节目。有人深刻地说，这是电视最后的狂欢。不深刻地看也知道，这一场场秀唱罢，依旧是曲终人会散，一个夏天的高烧毕竟暖不住其他清冷日月里善变善忘的心。更别说，狂欢之后还有宿醉等，种种伤害。

特约撰稿 王绍培

夏天是选秀的季节，至少在荧屏上是这样。电视台纷纷推出以歌声为核心的选秀节目，无数观众允许自己让这种娱乐方式占据自己的周末时间。快乐男声、中国好声音、我是歌手，中国最强音……选秀是夏天的神话，一些拥有歌唱天赋的男女在这个夏天努力成就自己的中国梦。

很多人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选秀节目还是很多年前的“超级女声”，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出场的那一届。第一次，我们发现娱乐可以具有这样意味丰富的形式。

那一年，连一些从来不打开电视机的人也准时坐到了沙发上，饭桌上大家都在议论那些女孩子们，周末的湖南卫视成为大家共同的期待。听歌是一个方面，甚至是次要的方面，可以看的地方很多：跟无数人一起共同缔造一段属于自己的历史；离愁别绪和晋级的狂喜；PK这个词语是那年开始流行的；一种近乎民选似的晋级制度；在酒吧驻唱的平民歌手向巨星偶像演变的瞬间；第一次体会什么是偶像和粉丝的血肉相连……各种娱乐元素齐备，各种风云际会，很多人至今认为那是选秀节目中的经典，虽说不难复制，企及就很难了。

今年夏天，选秀节目就像很多地方的气温一样火热。选秀节目又多了许多花样翻新，从而更具有观赏性。中国好声音的那个“转身”动作，配合明星评委们的夸张表情，就像是被征服似的无法不转过身来，仍然具有激动人心的收视效果。快男仍然在沿用他们的站上PK台的既往套路，这是“悬崖效应”：好像如果不能登上巅峰，那么就要坠落深渊。观众热爱这样的紧张刺激和戏剧效果。

很多人都知道现在的选秀节目是舶来品，他们跟英国的或者是美国的某档节目从形式到内容无不相似。但也有一些人知道，选秀并非自今日始，它本来一直就是日常生活中的神话。在帝王存在的岁月，寻常人家的女子，因为才华和姿色，选入深宫，那是一个艰辛而梦幻的过程。如果说男子可以通过科举这样的形式实现向另一个社会阶层流动的话，那么女子则主要依靠选秀来实现这种升迁。在中国这样的家族社会，升迁从来都不是个人的事情，它是家族的大事。无数的平民百姓正是因为存在着类似这样的社会流动的可能性，因此活得有希望。存在着向上流动的通道和机会，这其实是一个社会的秩序被遵守的主要原因。

俱往矣，帝王神话。但一种准帝王的人生重又出现，不是在权势的意义上，而是奢华的意义上，虽然明星跟帝王不可同日而言，但作为一种替代形式，其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我们不难在各种花红柳绿的报纸杂志上窥见明星们的私下生活，这样的生活几乎就是非日常的，至少是那些报纸杂志要营造出来这样一种氛围，而无数的读者似乎也真的被催眠了。选秀是一个这样的通道，从邻家女孩或者邻家男孩——现在的选秀节目都会向观众展示这些选手们的真实生活，他们的“奋斗”历程，他们的生活趣味，而这些事后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必要的铺垫——成为天皇巨星的通道，经过一个短暂的选秀季，一些人就像是中彩票大奖似的，人生骤然改观。

如果这仅仅是一场场封闭的选秀活动，那么，其实倒并不那么值得谈论。因为电视这个神奇的媒介，一切经过电视再现的事实，不再仅仅是事实本身，而成为一种演出，然后进一步将成为传说，这就是今天特有的神话生产机制。对于那些进入到这个机制中的男女来说，在几乎无人愿意去倾听别人的年代，一个人被那么多人倾听，无疑是一件非常珍稀的事件；在人人都希望成为演员而非观众的年代，一个人仅仅因为某种天赋，就占据舞台的中心，成为焦点，成为主角，这是传媒时代很多人的一辈子的梦想。而一个人的天赋，从另一个角度升华了这个神话的浓度，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轻而易举。

至于观众，既然没有天赋，既然自己不能成为主角，那么，何妨选中一个主角来替自己征战呢。选秀的设计者深谙电视工业的观众的重要性，他们对于观众的心理要求心知肚明，他们巧妙地设计了这样的环节：似乎观众可以成为主宰者，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命运。粉丝不再是无足轻重的，而是一个跟主人一样在厮杀的人。选秀把选手跟粉丝的关系界定为一种休戚与共的关系，把“他与我们”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我们”的关系。

现在有一些网络调查公司不时推出选秀节目播出后的调查结果，他们或者希望这样的调查可以指导电视台调整他们的战略方针，而节目的设计者也会及时地对节目的编排进行更新。我们不大看见另一种其实是很有必要的调查，那就是观众在收视完了选秀节目之后的心理状况，选秀季过后，生活回到没有选秀的平庸日子，其实这才是真的人生。那些沉迷在选秀节目的年轻人的心理状况会是怎样的呢？在国外，当世界杯足球决赛结束之后，一些人甚至会出现近乎产后抑郁症似的症状，在选秀季之后，其实也有不少人出现类似的抑郁症……

心理的、病理的东西我们姑且不论。密集而劲爆的选秀节目留给人太强烈的印象，如何返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成为真正的问题。过于好看的电视节目都有可能扼杀真实人生，让一些人觉得真实的生活似乎不值得一过，选秀节目也不例外。这一选秀节目的后遗症是观念层面或者价值层面上的，那些主张对选秀节目实行管制的人也未必知道这一点。其实它更值得我们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