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大业》刘伟强：我在行业里“搞革命”

上映5天后，首次尝试将主旋律大片偶像化的《建军大业》斩获了超过2亿的票房。“小鲜肉”话题的热议和大量激爽的战争场景，似乎并未太多地帮助这部红色题材，打入更广阔的观众群。相反，“麻烦”倒是一直没停过：小鲜肉没演技？“满天星”能看吗？还有先烈后人抨击影片太过追求流量、太娱乐化。还有就是，对刘伟强[微博]这位香港商业导演能否hold住内地历史片/战争片的质疑。

上周末，南都和刘伟强进行了一次深度专访。说实在的，那句“青春没法表演”也已经被他和主创用来解释了不知道多少回，而作为一位电影江湖中的大佬，点赞和吐槽于他而言又有何出奇？他说这不仅是《建军大业》的革命，也是他“自己在搞革命，去改变电影这个行业”。

整场采访下来，导演都异常放松，才回答了两三个问题就在沙发上“葛优瘫”。但他的回答却一直都是很有火气和态度的，他会拍桌，会爆粗口，也会突然站起来演示“战神”叶挺所向披靡的前进英姿，他也反问质疑、甚至开怼———真不愧是曾拍出《古惑仔》的火爆导演啊。

A

接拍这部戏挑战大吗？

“他们比我大胆！这部电影是有革命性的！”

刘伟强说：“再不用年轻演员，‘青黄不接’就要来了。”

流量明星确实吸引了不少年轻观众。

南方都市报：观众对主旋律电影有固定印象，会天然地抗拒。会不会觉得有点吃力不讨好？

刘伟强：没有，我喜欢这个剧本和题材，所以才会去拍。很简单，拍一部电影，没人能断言一定会大卖，但肯定有压力。很多人不相信一个香港导演可以拍一部所谓的主旋律电影。现在也是有赞有弹，但没关系，我拍电影这么多年已经见惯了，反正我接了这个任务就尽力做好。

当时他们找我，我也有惊讶了一下，“啊———找我拍这部片？行不行啊？”于冬就说：“怎么会不行呢？”他们给我信心，所以总觉得他们比我更大胆。接手之后，就要开始学习，找资料、场景，看很多新闻片。

南都：具体哪本书或者电影给你启发比较大？

刘伟强：已经不知道了。我的书堆满了一个房间，还有一堆来自国内外的照片，挂在四方八面。很有意思，有些照片国内是没有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国外可以找到。我的团队有十几二十个人，他们不停找资料和新闻片给我看，多到我已经不知道来自哪里了。有些书专门讲那段时间的事，有些书专门讲人物，有些书专门讲事件，这些我基本上都看完了。有时候看到眼花，看不完的，就请熟悉的专家来给我讲，我就像小学生补习一样。然后我就闭上眼，哪一段是最精彩的就记在脑海里。最后得出这部电影的四个重点：上海白色恐怖屠杀、南昌起义、三河坝，最后是井冈山会合，并在中间穿插很多情节。

南都：电影里的角色关系、场景，你有没有艺术加工过，或者说戏剧化的？

刘伟强：没有，“加工”这个词是错的，说润色更合适。所有角色本身都是现实中的人。但我会调教所有演员，比如周恩来，29岁，留学法国回来，这样的他见到这样的中国，会有怎样的想法和行为？而毛泽东，农村长大，念私塾，认识了杨开慧，在北大图书馆看很多书……我会根据他成长的经历去构想这个角色。通过这样的润色，去带出角色形象。比如宋美龄，我当时只写了一句“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人”，就这么简单，不用说什么六国语言、琴棋书画，张天爱就明白了。

南都：这部电影跟一般的电影规律是相悖的，这么多明星。有人说文戏是兼顾不来的，也比较说教。

刘伟强：我顾及不了所有人的意见。这部电影是有革命性的，我用了很多“小鲜肉”和新手法，跟一般的主旋律电影不一样。而且，我认为中国的电影和市场是需要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必须要走市场化，否则就会被国外的电影打得落花流水。这也是我坚持用年轻演员的原因，否则“青黄不接”就会出现了，无论台前还是幕后都是这样。

就像我拍了几十年的电影，现在还在拍（这是不合理的），其实我下面有很多年轻导演。我不只要拍好一部电影，我自己也在行业内“搞革命”，在改变很多东西。现在的市场，方方面面都很乱。我作为一个所谓“资深”电影人，除了做好导演，还有其他职责。我拍电影，要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拍，这次的美术、服装、道具基本是内地的，摄影、爆破、副导演就香港的居多。我觉得现在呈现出来的，就是我这么多年来积累的制作模式———要有好的剧本，有充分的筹备时间，健康的拍摄组数———也就是时间，像《建军大业》本来定了100多天（拍摄期），最后我只用了71天，还要有合理的后期时间。现在很多剧组没有这样的时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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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用那么多流量明星？

“这是市场需要！当年梁朝伟[微博]刘德华不也很年轻吗？”

流量明星的演技需要担心吗？刘伟强认为“至少我自己看来，他们演出来的效果OK。”

南都：你拍《古惑仔》时，那群演员也都很年轻。当时的市场会像现在这么大质疑声吗？

刘伟强：一样的。当时我用郑伊健[微博]、陈小春[微博]，别人也会质疑他们的能力。现在多了网络，人多了，声音多了，就会让人感觉质疑很多，但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小拨人（在表达质疑）。

南都：你更喜欢跟年轻演员合作？

刘伟强：我觉得这是需要的。以前的谢霆锋、余文乐[微博]现在也都独当一面了，当时的梁朝伟、刘德华也很年轻。所以这件事是必须的。我常常问，为什么大家提到小鲜肉就会很生气，我真的不懂。“数星星”有什么不好呢？难道“数星星”容易吗？把那么多明星请过来容易吗？

南都：大家可能担心演技方面的问题。

刘伟强：但出来的效果是可以的。我不需要大家说“哇，小鲜肉的演技很厉害”，但至少我自己看来，他们演出来的效果OK。我选角时，也会让副导演给我看一些他们以前的样片。先把历史人物的照片贴出来，然后把候选的演员放在旁边。意见自然是很多的，有人会想用资深一点的、有票房保障力的演员，觉得这样安全些。但还是要根据故事本身去选择角色。

南都：有没有哪个演员你比较偏爱？

刘伟强：我很喜欢关晓彤[微博]，我会像小朋友那样和片方“扭计”———我一定要关晓彤，一定要关晓彤！（笑）筹备时，我在北京，晚上没事做就打开电视机看到她拍的电视剧《好先生》。有一场戏她跟孙红雷[微博]拍的，演得真好啊！

男演员就每个都很熟了，我们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喝酒。喝酒时再聊就会放开一点，有时聊剧本，我是赶他们都不走的。而且，你完全想不到刘昊然[微博]喝酒这么厉害！有时刘烨[微博]装大哥，会喊话“昊然，跟他们干！”刘昊然马上就干了。有时讨论剧本，正经聊个几小时后，就会happyhour开始喝酒。其实这段时间才是大家爆发想法的时候。像王景春喝几杯之后，就会进入放松状态，时常拍桌而起说觉得这个或那个角色应该是怎样怎样的……而且他们还会直接演给你看，这个过程很好，我也会去考虑他们的想法。

对我来说，这部戏的文戏很难，战争那部分不太难。有人说我不会拍战争戏，×！我从小就看战争片。那时没钱，就会去电影院看公寓场———电影院有正场，像7点、9点、12点的，而中间的空当就是所谓公寓场，公寓场的电影是已经播了很多轮的，所以票价也很低。当时播得比较多的就是战争片，因为管得松，买一张票就可以进去四个人，当时最多就是盟军打德军，一战二战都有。所以我一看到这次的剧本，马上就有很多影像在脑海里呈现出来。拍南昌起义、三河坝战役，是工程量很大，但构思我是很快就有了。

南都：其实香港也有所谓的主旋律吧？比如拍ICAC的，像《寒战》。

刘伟强：我觉得不是，这样说《无间道》也是主旋律啦。其实我们没有分主旋律、红色题材的，最多是商业和艺术电影，主要还是背景不同吧，我们是为了生存而拍戏的。我也有想过是做商业片导演还是艺术片导演的，我选了商业片，因为我要很多人看我拍的电影，这也是为什么小时候就很想去好莱坞，那的市场很大嘛。其实商业片也很难拍的，一定能大卖吗？不一定嘛。

南都记者 刘平安

实习生 曾焜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