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纸醉金迷的梦呓

  【鹏飞观影】

  影片名：《妖猫传》

  导演：陈凯歌

  编剧：王蕙玲

  主演：黄轩、染谷将太、张雨绮、张天爱

  周鹏飞

  从张艺谋到陈凯歌，导演越来越退化成了道具师。他们拙于使用比喻、伏笔、悬疑等电影大师们擅长的手艺，只会滥用纸醉金迷的朱甍碧瓦、仙仙欲飘的朱衣紫袍、动辄万人马队军甲，还有光欺日月的宝刀神剑，勾魂摄魄的音响配乐，一层一层铺排，一层一层渲染，就像一个容貌衰残却不甘认命的老女人，试图用越来越浓艳的妆容，掩盖自己空虚的灵魂和猥琐的外表。

  张艺谋有时还能幡然悔悟，偶尔从这种毒瘾中摆脱出来；陈凯歌一条道走到黑，从《无极》到《妖猫传》，他已经严重忘记一个导演的本分是讲好故事，而非越俎代庖去把道具师的活儿给抢了。

  《妖猫传》的故事情节很简单：一支黑色的御猫被一心仰慕杨贵妃的白鹤少年附体，从此开始作祟人间，杀死了一切当年参与马嵬驿谋杀杨贵妃的若干人等，比如唐明皇、高力士、织白绫的宫女、禁军首领陈玄礼及其子孙等等。故事的中心思想就一句话：谁也不愿背负上杀死贵妃的罪名。

  但这部电影坏就坏在蹩脚的故事编排：一场天大的阴谋和祸事，人人都有份参加，最后却人人都洗清罪孽，受害者沉冤大白，施恶者满心忏悔，最后乾坤朗朗、风清月白，皆作释然。欲海老妓最后都漂白成了冰清玉洁的白莲花，把我们这些在欲海沉浮几十载的油腻中年，当成了幼儿园童心蓬勃的孩子，你们说的，我信吗？

  一部《妖猫传》，可以看到中国电影界非常浅薄的“崇洋”恶俗。看这部电影，能深深感受到导演对唐朝深深的误解。唐风，是兼容并包的华夏风，不是以番代汉的胡风。然而，也许是为了刺激观众的眼球，也许是制片团队自身的恶俗审美所致，整部“妖猫传”中，各种洋元素充斥之中，白人面孔的杨贵妃，高鼻深目的唐玄宗，浓眉大眼北方胡人相貌的晁错，还有江户时代僧侣打扮的空海，一切都横空出世，与真实的历史记载大相径庭。

  戏不够，演技凑。这部电影的演员阵容豪华，但普遍都感觉不在状态。明明是豪门诰命夫人却始终以青楼风情示人的张雨绮，功名心重一心想做大官的李白，却被辛柏青演绎成了磕了麻果神情恍惚的诗人，莫名其妙横空插进来的晁错和空海，以幻术打酱油的刘佩琦，没有一个角色能够打动人，所有的角色，不过是电影道具的一部分，他们和其它道具的差别，就是有人的形状，会发人的声音，如此而已。

  各种历史场景的移花接木，也是让人目不忍视的一个重要原因。还有妖猫传的黑猫，也是典型的西式思维。“黑猫”被视作地狱的使者，拥有撒旦的力量。因为当撒旦被判离开天堂之后，地狱的黑猫是第一个归属撒旦的恶魔。在埃及神话里，黑猫亦是地狱之门的守护者。而在中国宫廷，人们更加偏爱的是狸猫，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狸猫换太子”这一出戏，从历史的角度审视，这部戏是一部胡乱臆造的戏。

  电影和商业广告一向利益相关，高明的导演往往做广告不露声色。但在《妖猫传》中，感觉白居易和空海这两个角色的安排，就是担任广告解说员。他们负责穿梭于唐城里里外外，空海发问，白居易作答，一个逗哏，一个捧哏，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家胡玉楼是做什么的，西市是干什么的，大青龙寺是做什么的，杨贵妃的小名为什么是“玉奴”，等等诸如此类，让坐在荧幕前看电影的觉得自己智商特别低。

  《妖猫传》多好的题材，灵魂附体的魔幻，复仇谋杀的血腥，国恨家仇的缠绵悱恻，美人往事的刻骨铭心，这么多这么好的食材做出来的饭，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可偏偏就落到一个蹩脚的厨子手中，简单的剁吧剁吧掺在一起，往后丢到水里一煮，胡乱撒点盐巴胡椒粉，水还没开就胡乱开锅端上席面，实在是难吃至极。

  （作者系武汉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