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了邓超！“令狐冲”吕颂贤仍是个好演员

鲁韵子/文 王远宏/摄影

银幕上，心怀鬼胎的“协警”邓超[微博]站在死者的高层公寓中，想起前路凶险，不由得惊心出神。就在此刻，一个鬼魅般的影子从他身边溜出来，一个箭步冲到阳台就往下跳。

邓超猛追，抓住了影子的一节衣领。那人晃荡在半空中，一回头，观众的注意力就被他又圆又亮的眼睛、瘦长而绝望的面孔吸走了。直到他与邓超撕开衣服、激情四射地拥吻厮磨，还有人在惊叹：“这不是吕颂贤[微博]吗！”当然，也有人随即发问：“吕颂贤是谁？”

在这个留名中国影史的夏天的结尾，吕颂贤不是20年潇洒不变的令狐冲，也不是杜琪峰镜头中荷尔蒙爆棚的青年高手“阿信”。这个49岁的香港演员，在犯罪电影《烈日灼心》中一出场就试图跳楼自杀，随即爱上了一个逃犯、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同性情爱、让全场观众笑了不下三次、用不到10句台词把戏抢了个痛快。

事后，他自我调侃：我50岁还能去亲邓超，多过瘾啊！

有人赞他演技惊人、宝刀未老，有人看到他眼角的皱纹、叹息岁月毕竟是把杀猪刀。但毕竟，不论是认识他的70后还是不认识他的90后，都得不约而同地承认：这个连角色名字也没有的“台湾红酒商”，是这部充满惊喜的黑色电影中最让人“惊”的惊喜——也许没有“之一”。

这么“惊”，或多或少也是因为吕颂贤在主演了经典的1996年TVB版《笑傲江湖》后，就从观众的视线中渐渐淡出。近20年来，他解约了TVB，一只脚跨出了影视圈；考了顶级潜水教练牌照，伙同老朋友们骑着自行车到处探班，还鼓捣点素食创新生意……

最近一次有存在感的亮相，还是在2010年播映的亚视电视剧《法网群英》中演反派。“他们把我拍得可帅了，可坏了。”他狡黠地皱着鼻子自夸，左耳的单只钻石耳钉一闪，耀眼依旧。

哪怕只和这位中年人聊5分钟，也会明白貌不出众的他，为何演得出万千观众心中唯一的令狐冲。操着流利的港式普通话，他出口即成段子，既不自命清高，也毫无过气偶像式的怀旧哀怨。在他看来，人生并没有“劳模”那一种活法，也不止“向上”那一种追求。他的旧爱——不老美女万绮雯，在分手多年后说起这个男人，依然会深情地承认：“其实是喜欢这个人的。因为Jackie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很好玩，样子成熟，人很小孩子。”

而这个“小孩子”，在游戏人间之后，依然是个公认的好演员。有人说，能力大于野心，是人生幸事。看到吕颂贤眨巴着笑眼、拆解起“敏感”、欲望和乐趣，旁人便不由得深信了这话的意义，也不由得想起96版《笑傲江湖》片头曲那熟悉的歌词：“谁人能看透这一生，可摆脱心里欲求？谁人能看透了，得失虽得到，终不可永久？……潇潇洒洒的走，不问以后。”

【大侠自白】

　　这一次，我赤裸地去接受那个男人

2013年，有一天曹导找到我，说想一起拍个片，我当然开心。可导演第二句就说：是演一个gay哦。我想，那也无所谓。

我第一次看曹导的戏就是《李米的猜想》，里面有个演员叫邓超，挺不错的。那次导演跟说（对手戏）是邓超演，那么巧。后来我看了剧本，要求很简单，就是有那场戏比较敏感嘛。

另外，我也有个以前没跟导演说过的秘密：其实我真的一直有欲望去演这样的角色，它对演员来说是巨大的诱惑和挑战。但我以前没这个勇气，也没有机会。要真叫我演以那种人物为主题的电影，像《蓝宇》《春光乍泄》，我不一定有勇气去接。但曹导给我那个量刚刚好——即可让我接受诱惑去触碰，又不需要付出那么大的努力。

不过，曹导找我谈的时候，我当然是表现得不太愿意，我还是要矜持嘛，哈哈哈。

2013年4月份，我就进曹导的剧组了。一进去就看到导演和演员们整个状态都不简单。特别是邓超，我也听说他很逗，但在拍戏时他真的很压抑，特别沉重。我很喜欢《烈日灼心》团队的整个工作状态，很想全身投入。可惜当时我要在横店跑另一个电视剧。我只能专注于我那个小小的角色，抓着自己的重点。

我的角色在戏里占一个挺特别的位置。他不很重要，只是一个过客；却恰好在那个时机像天使一样莫名其妙地出现，也算是不可缺少。我不需要说得太多的，没必要太深入研究，只要让他起到该有的化学作用。

我对这种角色的欲望压制太久了，一给我机会表达，我就豁出去了。我不想演得太保守，而是要真的把自己放在同性情谊里去。演了之后，我才发现，也许深挖到心里去，我也有一种同性的情分。我演的时候不会把邓超想象成美女，是赤裸裸地，接受那个男人。我想知道我到底行不行，能不能在镜头前面不去演、不去装，而是真正发自肺腑。

问我演之前紧张吗？谁都紧张，你问邓超紧不紧张。我们是紧张自己演不好。因为这种戏很敏感，演不好观众就觉得：哎唷，丑，恶心。

本来那场戏很简单，就拍一个镜头。可到现场的时候，导演突然让很多人来开会，还跟我说“吕哥过来聊”。我心里就“咯噔”：他肯定有想法啊。一进房间，就看到两个同志朋友已经在那坐好，导演介绍，这是特别请过来帮忙的朋友。邓超和我就对视了一眼。

要是没有这两位跟我们聊了四五小时，可能这场戏没那么有感觉、那么好看。作为一个不是同志的人，我开始也幻想：也许多看邓超几眼，就能把他当成一个女人接受。后来他们跟我说到重点了：可能你会用“征服”或者“配合度”之类的词，来形容一男一女做爱。但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做起来更类似于搏斗。所以你看到我们其实直接、狂野，并没有爱抚。这出来的效果是不同的。其中细节，要我说出来，你才知道；不说出来，只是觉得演得好了，不明就里的。

到拍的时候，我不知道邓超的感觉是怎么样，我的感觉就是来了。——拍摄现场门一关，所有人出去，清场；摄影机准备好，全场安静。那时一刹那，听到了自己心跳：现在，连吕颂贤都赶走，清场，让我来演。

拍摄时，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我们一遍过。最后拍得非常顺利，我觉得我跟邓超都必须要尽力地夸自己：太聪明了。

在《烈日灼心》的戏份，四天就拍完了。可能我那个角色，能给观众带来一丝丝绝望中的希望的感觉。他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出来情人就死了，他都想自杀了，就靠邓超一手抓住他。爱上邓超，又不行。观众就觉得他，哎呀……（笑）

水瓶座的令狐冲，跟张无忌“好基友一辈子”

演《笑傲江湖》时，也不知道后来评价那么好。那时我根本没演，就是做自己，本色就那样。我太了解那个小说，太了解那个人物，也太认同那个中心思想。金庸先生是利用《笑傲江湖》去表达社会问题，反应社会心态。在这本他唯一一次没写年代背景的小说里，你们说三山五岳那些“左道”的人是反派，但他们偏偏跟令狐冲喝酒讲义气；你说师父是好上司，跟徒弟说“乖，你做事很好”，反而可能炒你鱿鱼。

拍那部戏的时候，我跟监制、导演吵过不少架。他们都希望我根据很笼统的形象去演——令狐冲，大侠嘛，你就应该摆个架子就“啪啪啪”地打。我说令狐冲从来不是大侠，他根本不想做大侠，你最好别烦他。很多时候我就随着剑，爱打不打的那样，非要打才打，练武也是为了好玩。可能是因为抱着这种心态，才演出了那种效果。

后来我发现，金老师是水瓶座的，我也是水瓶座的。那，令狐冲一定也是水瓶座的吧？

我想读者还是不喜欢看电视剧对金庸原著做了太多改编，我自己也是。把后来的一些《笑傲江湖》拿来跟我们那版对比，是不公平的，因为我们主打的重点是忠于原著，他们则是根据原著改编的。说明白了，大家走的方向不一样。

我离开TVB以后，去尝试了很多事情。以前在电视台很忙很忙，基本上没什么自己的时间。后时间比较多了，就跟香港小姐陈法蓉[微博]一起去学潜水。我对海洋、海底世界真是很有兴趣。为了知道更多潜水的知识，就考了教练牌照，考基础潜水，考到教练训练官，一直考到最顶级的考牌官。

2005年，第一次在内地拍戏，赖水清导演带我进《绣娘兰馨》剧组，跟秦岚[微博]演对手戏。在内地拍戏，我个人挺开心的。我以前在亚洲电视，电视台比较小，演员来来去去都是那帮，每天不是演我姐就是演我妹、女儿。到瓶颈了，我就跳去TVB。后来合作不愉快，我就离开了，也休息了，去玩我自己的东西，只是偶尔拍一些小作品，一直懒散。

大家渐渐从TVB离开，其实历年都如此，不是现在才这样。从周润发、刘德华他们“五虎”开始，都是这样一代一代离开的，人往高处嘛。因为TVB只是一个让人成长、成名的地方，真要发展还得往外跑。

后来在赖水清找我去内地市场，算是重新开始吧。从此，每一部戏都能让我接触到新鲜的人物、导演、演员，蛮适合我，我挺享受。对着陌生搭档，我能有很多幻想。但是如果我看到宣萱[微博]，这熟得……你明白吗？那状态不是不好，各方面配合度都没问题，但太熟了。

当然香港很多好处，也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现在还住在香港。但是香港真的是太小了。回到内地以后，我很喜欢这个空间，没那么大压力。另外，我们小时候都看美国电影，看人家开着车穿州过省，就很羡慕。后来回到内地我发现，我们中国已经有这个条件了，公路都非常漂亮。所以我现在常常开车到处跑。

2010年，我回TVB拍了一部电视剧，《法网群英》。那部戏拍得挺好的，把我拍的可帅了，又可坏了。导演邓特希[微博]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大家合作挺有火花。他前段时间也找我拍戏，10月份我就回香港，跟吴启华[微博]、苏永康一起拍一部他的作品，我们都演杀手集团的特工。

其实，我跟张无忌有缘。我人生看的第一部金庸的作品就是《倚天屠龙记》。我跟吴启华很熟，常常一起踩单车玩，他演过张无忌。这次我亲了邓超，他也演过张无忌。

这样一想，如果金庸的世界融合在一起，可能令狐冲和张无忌会变成好朋友，还挺有意思的。好基友，一辈子，哈哈哈！

一不做演员就流落街头惨死？不要啦！

刚才有人问过我，你作品怎么这么少？我却突然间想到，其实我算是很幸运的演员，虽然作品不多，但都比较精。比如说我刚出道时演《拳王》，拿了金像奖最佳新演员的提名。后来拍了《枪火》，又是一部特别好的电影。现在遇到曹保平导演，又中了那么精致的一个角色，我觉得我真挺幸运的。

我还是一个素食推广大使。我吃了近二十年的素食，也参与很多国际素食组织的分享。我自己在上海也搞一些素食的火锅料理。我愿意在这方面多付出。

现在，我把工作完全交给公司处理，自己的重心在生活上。我不太希望一生只做一个事情。我不会把自己就定位成一个演员，不希望自己一不当演员就会死，会很悲惨、流落街头没饭吃。我愿意快快乐乐、真真实实生活啊。

在演戏方面，我已经没有什么奢望了。最后那关，曹导已经帮了我了。（鲁韵子/文 王远宏/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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