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峰：妈妈制造 记录传统手工艺文化

新浪财经讯 CC讲坛第24期于2018年4月11日在北京东方梅地亚中心M剧场举行，“妈妈制造”项目发起人、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资助项目部副主任赵光峰出席并演讲。

非物质文化遗产包含有别于现代文明的美。他致力于山区的贫困阿妈们传承传统手工艺文化，他说：“如果我们只是让它躺在博物馆里，它就会永远变成记录文化消失的符号。”

以下为演讲实录：

赵光峰：有些事情总结起来可能只有一句话，但是做起来真的是非常复杂。比如做公益：“扶危济困”四个字，展开来就有很多的故事。我是一名公益人所在的组织——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专注于女性公益项目的扶持和发展。

2015年我们手头上有一些传统的手工艺，像土族的盘绣，彝族的彝绣。我们就想如何把这些产品打一个包，以一个项目的形式把它推出去。我们在给项目起名字的时候，我们的团队讨论了很多的方案，有“贫困妈妈的自白”、“留守妇女”、 “妈妈的手工艺”，最后我们把它叫做“妈妈制造”。因为妈妈的称呼非常的亲切，每个人可能都有这种情结，妈妈做的衣服，妈妈做的饭，都有不可替代的一种回忆、感情在里面，而制作这些非遗手工艺的这些老阿妈们也都是妈妈，这些盘绣、彝绣、以及扎染等，流传了千古百年的古老记忆就是由妈妈传给女儿，再由女儿传给女儿一步一步地传下来，所以最后我们的项目名称，叫做“妈妈制造独一无二”。这个项目主要是：捐赠者捐赠一定的金额就可以获得一份公益的礼物，在母亲节把它送给自己的母亲或者孩子的母亲，一份礼物两份关爱，大家觉得这种公益项目还是比较有创新的。央视的尼格买提，带着妈妈也来给我们的项目助力，最后两周的时间大概筹得了近40万元。近一万人能够参与到活动当中帮助了贫困妇女50多位。

2015年也是公益界值得纪念的一个年份，因为那年腾讯发起了第一届的99公益日的活动。“妈妈制造”因为在母亲节的时候做的这个项目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很多网友给我们反馈：觉得手工艺产品是他们最喜爱的。99公益日的项目名称，我们把它叫做“山村妈妈的逆袭”，整个活动上线之后我们最终筹得了110多万元，帮助了100位贫困老阿妈。几次的活动下来我们觉得这种公益的模式大家是非常认可的，对非遗手工艺也是非常热爱的，所以我们就想 “妈妈制造”这个项目，如何把它变成一个可持续发展的能够长期的项目？因为制作这些手工艺产品的制作者，都是一些贫困妇女，她们不仅是生产者同时又是非遗的传承人，我们把这些东西归拢起来找一些设计师，能够把它设计成网友比较喜欢的手工艺产品。

张肇达是中国的服装设计师，也是一位油画艺术家，他的油画跟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扎染特别类似，都有这种飘逸和随性的感觉，所以我就通过朋友联系到他，当时我到了他的工作室去拜访他，跟他讲我们“妈妈制造”这个项目，是如何帮助这些老阿妈的，我们是如何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统手工艺。他跟我讲：“你跟我介绍这个项目，让我想起了当时我们小的时候家里特别穷，我的母亲就在给我缝缝补补我的衣服、袜子，他说我一定要帮你这个忙，我愿意作为你们‘妈妈制造’项目的设计师。”

之后我很快地联系了云南省的妇联，云南省妇联给我们推荐了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扎染之乡大理周城，我们和张老师一起去了大理，我们在那里住了很多天，一起走访入户到了很多家，看了很多的扎染博物馆，包括一些户里的老阿妈做的一些纹样，张老师看了有5万多份，大屏幕上的左边的是传统的纹样，右边的是我们经过调研之后张老师设计的20多款的扎染围巾的图样。大家看到右边的这一块其实它是融入了时尚的设计，而且还没有破坏原始的纹样，扎染可以扎成这种圆形的，也可以扎成其它的像小星星小月亮这种形状，虽然很多人都会扎染，但是像这种图案的扎染，不是每一个扎染人都能够做出来的。所以当我们拿到这些图案之后，到周边村里找能够制作的老阿妈，我们终于在村边找到了一位姑娘叫杨春燕，她跟其他年轻人一样经常到外边去打工，几年下来也没赚多少钱就回到家里了。她跟孩子和老人一年也见不上几面，回去之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她爸爸是当年的扎染厂的技术工人，扎染做得非常好，杨春燕从小就受到父亲的影响也做一些扎染，我们经过对比觉得可以请她为我们的“妈妈制造”生产的带头人，因为她既年轻也符合我们项目的合作社带头人的气质。

做扎染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情，扎染的传统染料是纯天然、纯植物的，像板蓝根，就是制药的那个板蓝根，板蓝根把它放在水里浸泡一段时间，会有淡淡的蓝色出现，所以当地人把它作为一种染料捣碎了之后静置一段时间，然后经过加工把它做成一缸染料，像这种蓝色的围巾的成品样子大概就要染个十几遍二十几遍，而且每次染的时候你都要放到染缸里，浸泡几分钟拿出来甩干晾晒，然后才能够染下一次，光是这一道工序就需要几天的时间。在我们联系的所有的老阿妈当中都是非常手巧的，但是很多人由于很长时间没有做过扎染了，难免手有一些生疏了，所以针对这种情况，我们派专人又开了培训班，对赶不上进度的老阿妈们，我们又进行辅导。为了把这个扎染的流程做好，我们请杨春燕对扎染进行了梳理，从扎染第一步的绘画、描图、制版 、刷图、手扎，到最后的清洗、晒干、熨平、做为成品，整个的流程做了清楚的规定，标准化的流程便于我们管理生产，同时它也系统地记录了整个的扎染文化，方便后人学习和传承。我们在其它的手工艺当中也运用了这种方法，除了生产观念的改变和技能的提升以外，我想我们遇到最大的困难可能就是来源于“信心”。

刚才说的这个扎染的项目是2017年的99公益日的活动，我们设计的这个围巾在项目上线的时候，两天就有3千多条订单，整个99公益日期间我们收到了8千多条围巾的订单，截止到现在，扎染围巾项目我们共收到了2万多条订单，每一条订单都代表着老阿妈的一份劳动所得，技术特别熟练的老阿妈一个月的收入，可能比儿女出去打工赚的还要多，这不仅给老阿妈一些信心，同时也给我们一定的信心。老阿妈们一开始只是跟做农闲活似的没有固定的时间，当我们的订单越来越多，她们的生产积极性就高涨了起来，整个的产能也就上去了。我们开始是请杨春燕作为简单的生产外包的方式跟她合作，后来我们的规模越来越大，就有了更好的、更成熟的想法。我们要建立“妈妈制造”合作社，通过合作社给她们一些资金的支持，我们请设计师进行辅导，订单的统筹等，进行规范化的管理，后来我们又做了蜡染、盘绣、剪纸等等手工艺。

非遗手工艺的共同特点就是精细和费时。比如贵州的蜡染，成年女子的一件上衣就需要一个人绣8个月的时间，袖子上的一个龙头鱼尾纹，光描就要一周的时间，这个图案上边，有无数条的细小的笔画组成的。我当时看过她们做时的笔尖的样子大概有两像素那么宽。民间的手工艺品有别于现在的这些工艺品，基本上没有给这些手艺人留下任何犯错的空间！只要有一个地方错了整个的作品就毁了，需要推倒重来，做活的人对这个事情要有耐心和专注力。过去可能主要是有传统家庭观念的女红这种定位以及长时间的引导来维持的，现在只能是制作者对公益的热爱，以及通过制作所获得的回报和成就感来维持。坦白讲，做“妈妈制造”这件事情，真的是挺复杂。我们也遇到了很多好玩的事情，就比如我们在土族的老阿妈家里边，看到了她桌子上有一些土族盘绣的制品，我们同行的一位女士特别喜欢，想买回去。但是老阿妈怎么都不卖，后来我们了解到，这是老阿妈给自己的女儿做的嫁妆，因为根据当地的习俗，每一件都是有讲究的，每一件都不能少，老阿妈跟几个老姐妹做了很久才完成的。

2017年我们做了盘绣、藏绣等合作社。我们通过这种方式在全国各地8个省建立了18个合作社，我们请一些设计师设计了25款，这种手工艺产品比较受欢迎。为了帮助这些老阿妈们把公益产品卖好，我们想了很多的方法：然后我们找重金属夜叉乐队，我们跟老阿妈一起拍摄MV，跟她们线上线下地推广；我们请到中国著名的模特马艳丽给我们的围巾做代言、做广告； 2017年中国有嘻哈最火的时候，我们请嘻哈歌手给我们的项目编舞写歌，最后我们做成MV在线上线下推广。我们从腾讯公益的渠道义卖，慢慢地拓展到唯品会、寺库、企鹅优品等。现在越来越多的企业也开始定制我们的公益产品，我们的围巾还有一些其他的公益产品，在中国的国际时装周上也是多次亮相。不止在国内，我们也把“妈妈制造”带到国际的舞台，“妈妈制造”的公益海报多次在纽约时代广场亮相，结合我们的女性国际论坛在国际上做一些展览。记得当时在欧洲，卡地亚的全球总裁、伯爵的COO，都对我们“妈妈制造”的项目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们觉得这个围巾非常的漂亮。卡地亚的总裁当时跟我们讲到：“传统文化有别于现代文明的美，卡地亚一直在全球收集这些古老的符号，这些来自东方的图案它记录了一种独特的东方的美，它的文化和历史非常的令人着迷。”

在“妈妈制造”的整个过程中我们认识了很多的朋友。从一开始我请到尼格买提来帮助我们，后来还有张肇达，张老师在服装设计界特别有影响力，他帮我们请来了马艳丽，张天爱、李静、萨顶顶等。我们一起去过这些村里探访，她们免费给我们做代言，经常出席我们的活动。今年有一个好消息，李冰冰也主动找到我们要为我们的项目做推广、做代言。回想起整个“妈妈制造”项目的过程，杨春燕们老阿妈们，我和我的团队们，我们都有了一些新的变化。杨春燕原来只是一个打工者在家里看孩子，她人腼腆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但是跟着我们团队却做了很多的事，慢慢地变成了我们“妈妈制造”合作社的带头人，解决了她既可居家创业、又可照顾孩子和老人，还变成了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扎染的真正的传承人，这是让我们非常高兴的。我们的团队也从一开始，帮助她建立合作社售卖产品，慢慢地变成了一个辅助者，我们腾出更多的精力去扶持下一个手工艺。

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件事时间不等人，我们需要跟时间赛跑，曾经有一位老师傅在2016年我们团队还拜访过他，扎染的很多图案只有他能做，但是2017年8月份不幸的是这位老师傅去世了，很多的扎染的图案只能是随着他离去了，这是非常痛心的。我们在其他的传统手工艺当中确实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手工艺的大概有80多种，我们目前也只是设计了18种，还有太多的非遗传统手工艺等待我们去拯救。有更多的老阿妈等着我们去帮助、帮扶，非遗手工艺如果只是躺在博物馆里，它就变成了一个慢慢消失的符号失去了生命力，必须有人去学会它、传承它。帮助贫困妇女创业脱贫是长期的一个攻坚战，但是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刻不容缓的，“妈妈制造”只是初步地建立了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壳，做了一些基础的工作。我们需要更多人的帮助和支持来为老阿妈们代言，来为我们“妈妈制造”代言。

“妈妈制造”邀请您一起寻找和传承爱与美的故事，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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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谢长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