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悟空传》经典IP在当下语境中改编的得与失

时间：2017年7月18日

地点：北京。新云南皇冠假日酒店

主题：在当下语境中改编的得与失——《悟空传》

主持人：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看电影》杂志主编阿郎，今天由我来客串论坛主持，特别荣幸和新浪第一次合作，也特别荣幸聊这部电影《悟空传》。

感谢到场的媒体人，我的同行们，也感谢到场的诸位嘉宾，谢谢你们冒着北京高温的天气和比天气更糟糕的交通来到这里听我们聊一聊《悟空传》这部特别的电影。

这次论坛特别荣幸邀请到了我们的主创到场，首先邀请《悟空传》的导演郭子健导演上台！

相信很多在座人看过那部《悟空传》，号称中国第一部网络小说，但不一定每个人都看过原著作者今何在老师。

有请史上第一帅的孙悟空彭于晏老师。今天是主创共同体，我们更多把问题抛给两位主创。

现在邀请影评人老师，首先邀请陈昌业老师。

资深媒体人李多钰老师。

我们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交集，但一直没有见面的徐元（音）。

今天的论坛是“经典IP在当下语境中改编的得与失”，主要是围绕《悟空传》这部电影，电影上映第六天了，目前来讲呈现了巨大撕裂感，一方面是商业这块，大家知道取得了非常不错的票房成绩，另一方面在媒体和评论界这块，在评论界我看到的本身也呈现了巨大的撕裂感，那么多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也有恨得死去活来的人。

今天我们的论坛围绕这些东西走，我们希望这个论坛像真正的论坛，聊出很多电影之外真正的表达，而不是流于表面。

再次欢迎几位老师在这么糟糕的天气出现在这里。谢谢大家。

主持人：既然说起《悟空传》，相信很多人都和我一样，这部电影是我今年期待的几部电影之一，目前为止先问导演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对目前整体无论是票房还是评论界出现的各种情况，在你之前的预料当中吗？

郭子健：我觉得是还可以，票房上因为我之前没有期待，我每次做电影的时候都有一个习惯，我完全不去想票房，我这个作品出来以后就是面对观众的，它有自己的命，我不会去想它会怎样。

对于评论来说，我早就知道有一些原著（粉丝）会不喜欢，也知道电影出来以后注意度会非常高，所以我没有去想评论会怎样，因为如果我们去想未来会怎样，根本就无法做，所以现在所有的可以说是没有去想，但现在出来的效果我觉得比我可以想象到的成绩还好。

主持人：导演觉得还好，我特别理解这种创作状态，回到了创造本身，不考虑其它的，今何在老师觉得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今何在：其实是在预料中的，因为我知道一开始，现在这个电影大家口味这么高，一部电影出来大家都说好，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这都是特别正常的。

主持人：在“孙悟空”的预料之中吗？

彭于晏：我吗？我问一下孙悟空啊（笑）。

我觉得我是蛮满意的，因为我拍的每个角色、每部电影都有人喜欢不喜欢，这很正常嘛，怎么可能大家都喜欢吃一样的菜，我不会太在意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但我自己喜欢。

当然，不管大家评论还是怎样，我觉得去关注这是最好的一件事，没有关注是最可怕的，我觉得有两集，不管是好或坏，只要大家在意这个电影，这个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意这个电影，对我来讲都是大家对我们的期待，他们才会有他们的想法，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我特别喜欢去挑战我自己喜欢的角色，

主持人：昨天我看到一个说法，中国电影慢慢回到质量，靠质量去取得好的评论，这是一个好的现象，还有就是评论，我想问一下影评人对这个电影有什么看法和想象？

徐元：对我个人来讲，特别喜欢片头，片头一出就已经让我想起前年的《大圣归来》，是一个非常精致而且非常具有《西游记》气场的动画。但我也要很公平地讲，中间的过程，包括我在内觉得不是太过瘾，但我觉得是一种我们对这个电影的期待，对它有比较高的标准，或者说它至少比《变形金刚》好看多了。

李多钰：《悟空传》这个小说，我当时还在《南方都市报》做关于《悟空传》的版面，小说本身其实是非常具有颠覆性的，可以说是颠覆了《西游记》的两个，一个是《西游记》的原著，除了孙悟空这个人物神性和魔性之间的问题，从一开始的齐天大圣到取经人的方向走。

到了《大话西游》，紧箍咒是他自己戴上的，不是观音给他戴上的。

到了《悟空传》，并不存在神仙和魔怪的区别，妖怪是被神仙命名的，妖并不是妖，这是很冲突的。

对《悟空传》来说挑战就来了，怎样把它的颠覆性表现出来，而我认为这种颠覆性是不够的。

陈昌业：上上周我去采访郭导的时候郭导专门说了彭于晏老师为这个片子在配音方面，后期录音方面三番四次来内地，我也听出了彭于晏老师的普通话水平更好了。

彭于晏：谢谢（笑）。

陈昌业：这对我来说也是片子很大的惊喜，我看完片子，包括后来采访郭导，去聊，这几年大家在谈论所谓重工业特效片的东西，郭导从早前的《西游降魔》到现在，做过大量的特效工作，在这里面其实还是能看到一些，包括大家也注意到，评论中有很多对特效创意设计的细节是郭导用心做的，观众也能感受到，包括金箍棒的设计，昨天我又去看了一遍《悟空传》，其实紧箍咒变成金箍棒的金箍那一段很有浪漫的感觉。

刚才徐元老师讲到了《变形金刚》的话题，其实我们在看特效看到审美疲劳的时候，其实希望看到在工业包装下蕴含一些中国特色、有中国本地的创作，这是《悟空传》让我感到惊喜的部分。

当然在另一方面来说，因为我没有看过原著，看电影也会有很多疑问和不解的地方，和很多原著粉在观众在网上的评论，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所以这方面有一些遗憾。

主持人：徐元老师比较喜欢，李多钰老师觉得颠覆性不够，陈昌业是从工业的角度讨论，导演觉得呢？

郭子健：其实我最接受这个项目的时候是因为我想要拍《西游》的题材，但是我觉得如果要拍的话，我就想拍《悟空传》，因为这是和其它西游题材很不一样的感觉，到我真的可以开拍这个题材以后，我在见今何在老师之前，我自己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重新想把这个故事理顺，理一个梗概出来，我应该是从孙悟空一开场打爆唐僧的头，然后去寻找谁把他打死这个点开始好呢？还是应该从唐僧年少时开始？还是应该从孙悟空之前跟天庭百年大战，后来去了天宫这段时间开始呢？

我发觉原来怎样写、怎样理顺它也是有困难的，因为每一个点都会开拓另一条线出来，如果必须要有一个很顺的故事，其实是挺难的。

为什么我们会喜欢这个小说呢？我们看的时候我们看到了自己，其实如果用一个比喻的话，今何在老师的《悟空传》其实是没形没招，但要看你用什么方法去看，所以我那个时候挺绝望的，见今何在老师之前我抱着一个心态，可能我真的拍不了，也写不了这个剧本。

但我见到今何在老师的那一天其实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没有聊到关于小说改编的事情上，我们就一直聊，说一说其它的事情，喜欢什么，我也说我喜欢这个小说的是什么，我想怎样，又尝试过什么，然后失败了。

经过了两天时间，我们觉得《悟空传》出来的时候其实是非常自由的事情，他没有去想有多少人看，也没有去想评论会怎么样，而且也没有想过《西游记》跟原著有什么反应，因为它非常颠覆，把自己觉得不顺的，自己认为这样的写出来。

我们只需要去把握这个事情，为什么我想改《悟空传》，为什么他想写《悟空传》，他在十多年前，我经历这么过程，在电影圈、在学校，我做了电影、当了导演以后，有一个东西令我们感动了，就是里面孙悟空对于不公平的不服气，对于要把握自己命运的这种见识，“谁可以高高在上？谁可以控制我的命运？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就算是失败，就算是没有成功又如何？”

我们必须要坚持这一点，这是我们经过长时间讨论得出的结果，只要不违背这个主题，只要我们是向着这个方向去走的，里面的情节真的这么重要吗？每一个年代的人、不同的人看都会不一样，但如果用电影的方法来看的话，其实它不是电影里的内容。

为什么我们看《悟空传》小说会这么激动呢？其实我们看的每一个情节都会想到我们自己，看到每一个东西都会脑补脑补，脑补了很多内容在里面，其实是自己跟自己的对话。无论是孙悟空跟谁的对话，跟紫霞也好，跟唐僧也好，跟如来也好，跟无敌也好，他们的聊天其实也是自己跟自己的对话，里面没有传统电影的冲突，没有人物的建立，没有在电影上必须要具备的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这些都扔开？我们不是要把原著完全扔开，而是把这个小说给我们最好的东西抓住，然后把这个小说给我们的限制全都扔开，重新去写一个故事，重新找一个起点来开始这个故事。

我不知道什么颠覆不颠覆，但我看现在的反应，可能有很多观众觉得我不够原著，太过颠覆。但为什么他们现在骂得这么重，就是因为我完全不按原著，这就是颠覆了吧，当然我不觉得我自己做了什么很牛逼的事情出来，但是我可以面对所有的影评、所有群众，所有对这个电影有期待的观众。如果你想我过来跟你们道歉的话，我不会，因为我对这个电影、这个故事，里面所有的东西，我都觉得非常满意。而且就是你给我再多的钱、再多的资源，我都没办法再做一次，因为里面所有的人、所有的精力、落后的创意、所有的努力做成了一个对我来说的极致。

主持人：（鼓掌）。

郭子健：是没办法再复制一次的极致。所以我觉得我是很满意的，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有什么反馈，我接受，我也会听。如果可以延续下去，要第二集，我会去调整，我会去改。

但现在在这个电影里面我觉得我已经做到了最好、最好、最好。

（众掌声）

彭于晏：谢谢大家，今天（论坛）结束了。

主持人：导演的话令我比较感动，因为我看过和影片当中孙悟空一样的精神气质。其实有时候我们有没有必要回想一下，为什么在我国四大名著当中《西游记》或孙悟空能在我们心中取得这样的地位？他身上到底有哪些符号和作用让不同时代的人、不同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孙悟空几乎成为了中国电影贺岁档的标志，也成为中国学生暑假开始的标志。我们回到今何在老师的《悟空传》，我在那部小说里看到了四个字，“叛逆”和“悲剧”。其实也可以说另外四个字，“少年意气”。

那时候我在想那种少年意气里唯一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只有互联网，只有文字，现在已经到了今天，今天是什么时代背景呢？是自嘲、自黑，是自我嘲讽。我在想改编过的《悟空传》是影片本身的问题，还是时代发生了令我们猝不及防的转折？今何在老师怎么看？

今何在：事实上当时写《悟空传》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关于孙悟空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这个小说有什么主题想要表达什么，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想，可能像导演刚才说的那样，“独孤九剑”无形无招，我是乱打的。

如果现在让我来当导演，让我用电影的方式把小说再现一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到，因为当时是没有招数的，让我把招数再演一遍，怎么演出来？完全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招数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特别理解导演现在的状态，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来当导演可能不如他。为什么呢？

主持人：因为你变了。

今何在：我觉得不是，恰恰是因为我没有变。第一我不想重复自己，我在想如果按小说一条拍出来会怎么样？演员就这样说台词，就这样说下去会怎么样，也许大家以为效果会很好，但其实不会好，你们想象一下，演员像诗朗诵一样说台词，那会怎么样？像话剧一样？而不是电影，如果我是一个有追求的导演，我也不会按照原著一字一字地拍，所以我特别理解导演想要做他自己的《悟空传》，我觉得我应该支持他去做这件事情，做这件事情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当年《悟空传》写出来的时候也有很多人骂，说“西游可以这样写吗？”当年出《大话西游》时也一样。

当年我没有忠于原著，现在我要求别人忠于原著，给人感觉好像是你当年是孙悟空，现在当了玉皇大帝，我的东西是经典，你必须一字不改的给我拍，那样我觉得这个东西就死掉了。

我自己不会这么干，我有很多东西在小说里可能没有写到，有些东西不能这么呈现，我觉得还是要有变化、有创新才会一直继续下去。

这种感觉，悟空是一个挑战经典的人，他是一个不服天命的人，他不是说我是神，我看了一篇评论说“今何在走下神坛”，我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神了，这不是我最讨厌的身份吗？为什么我要当一个神仙，你不按我的想法拍，你就怎么样。我觉得没有必要，导演来拍，那就按他的想法去拍就好了，这是他的作品，他有自由去拍。如果我当导演，我也有我的自由，可能也会有很多人说为什么你不按我想的拍，那这个真的没有办法，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脑海中想象的电影，我没办法拍出所有人想要的电影，我只能拍自己想要的电影，一定也会得罪很多人。那怎么办呢？如果要选择的话，我还是选择做自己。

主持人：我相信今何在老师创作《悟空传》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和悟空的状态差不多是一样的，而且他背后站了很多当时精神状态差不多的中国年轻人，这是年轻的好处，因为他敢于作出不同，如果都一样的话，这个世界太无趣。

我想起了一个人，他说好莱坞各种条条框框太多了，就做了一个新的电影工厂，后来有一天他终于发现，他反出了好莱坞，他做的电影工厂却变成了另一个好莱坞。然后他把这些东西卖了，因为他还要做自己想做的，这种状态对一个创作者来讲非常非常难得。谢谢今何在老师让我们知道了这样一个创作状态和创作心态，非常难得。

李多钰老师，你对影片细节和人物形象有一些想法，关于中二和中二病这块你有很多想法吧？比如说影片当中那种热血状态，文字的体现方式和影像的体现方式是不同的，对吗？

李多钰：是这样，我之前看过导演的一个访谈，导演说之前《悟空传》是30岁，或者30岁的悟空，而我们这个电影要拍的是20岁的悟空。

但我看到的，感觉这个不到20岁，大概15岁上下，确实有一种低龄感吧，这种低龄感我不是随口说的，有一些细节让人能看到，比如在天机处的时候，它的感觉像是一个校园，因为它是一个培训机构，神仙在那里实习，是一个培训机构，再往后天尊Boss也不是大Boss，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心机Girl，训导主任，这个Boss不够大，天机处应该有一种特别强大的秩序感，而呈现出来的天机处看不到特别强大的秩序感，它有秩序，但那种秩序是一种机械化的秩序。

还有它缺少日常，花果山完全变成了一个口号，孙悟空说我要找回花果山，但花果山并没有和孙悟空的过去有特别好的衔接，也没有他在其中生活过的感觉，所以整体给人感觉，孙悟空就是为了反抗而反抗。但是在原著里我觉得这种反抗是有逻辑的，他有队友，有强大的队友，金蝉子是他特别强大的队友，我把他命名为“团长”和“政委”的关系，孙悟空是团长，负责打，但金蝉子是有理论高度的，他是能跟佛祖对抗的人。

所以整体有这样的感觉。

主持人：郭子健导演知不知道团长跟政委的关系？

郭子健：（点头）。

主持人：说说吧。

郭子健：首先你看过就知道，戏里的年龄都过不了20岁吧，反正就是一个傻B。

每一个电影其实都代表这个作者的性格在里面，我是一个……虽然我已经不年轻了，但我还是挺年轻的，而且如果用现在的语言说，其实我是挺中二的，说实在的，我真的是把自己想象成彭于晏（笑）。

无论是在拍摄现场还是我自己做事情的时候也是，这都是我的性格按，可能有一点低能，有一些弱智，但这也是我（笑），所以没办法，因为是我拍的，因为我是这样，所以有一点低能吧。

但我自己是这样觉得的，我知道刚才老师想说的关于《悟空传》小说里内容的营养，我们其实也聊过，我们要拿出来的孙悟空是存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还是觉得他是一个保持希望的人，他没有原著中这么绝望。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是在香港长大的，2000年左右进入香港电影圈，那时候很多人跟我说香港电影已经完了，你现在来到电影行当是没未来的，没前途的，没希望的。但是我觉得只不过是你说的没希望，我觉得有希望，我觉得还是可以的，虽然一次次有很多冲击、很多失败，很多痛苦的过程，但我最后还是挺过来了，所以我现在可以坐在这里跟你们聊天。

我觉得在我的电影里必须要有一个现实存在，这个世界还是残酷的，还是不公平的，但孙悟空是一个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倒下的人，他可以倒下，但他倒下后必须又再站起来，这就好像我们第一次经历失败的时候，第一次经历伤痛的时候，第一次经历不可抗力的时候，我们都会用一种比较正面的方法去面对，结果是（不重要）。

这个电影你说它成功也好，其实它是失败的，它终极要打倒的权力没有被打倒，从这个方向去想，我在想这个天庭是什么样的东西，如果我可以把这个天庭做得很大很大很大当然是最好，但如果要把小说里这个天庭说得很仔细的话，其实需要很多篇幅。灵霄殿是怎样的，为什么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这么不靠谱？后面还有这么多神仙他们又是怎么运作的呢？我在想这个剧本时想到了一个事情，所谓神仙去控制人的命运是怎样一回事，是用神仙的力量控制，还是我们可以想象天庭是一家大公司，最上面有个Boss，你不能常常看见他，就像我在戏里从来没有见过曹总（音）一样，然后我整天都见到制片人，这就是我们每天都会见到的天庭，每天都会见到的世界，这就是每一个年轻人去学校、去办公室面对的问题，我们见不到大Boss，在学校的话我们会见到训导主任，在公司里我们会看到总经理，反正就是见不到总裁。

我觉得如果我必须要把天庭都呈现出来，说实在的根本没钱做。第二，做出来效果也不会好。

我自己想起来，我看《黑金帝国》的时候，里面也没有说什么是Matrix，就只有一个史密斯戴着眼镜整天打。如果要把它放在中国人理解的环境中，一个就是学校，一个就是公司，所以那家所谓天机处是一家好像学校的公司，如果是学校看到的，它就是学校，如果是工作了的人看到的，它就是公司，每天上班就会有一个经理跟你训话，新进来的员工必须要怎样怎样。我们每天都面对这些事情，我想把那个天庭拉到跟我们的生活有关，而不是说玉皇大帝为什么这么傻逼，王母娘娘为什么这么不靠谱，最重要的点是这个天庭的运作不是那些神仙随便用神仙的力量去控制，而是好像我们的公司跟工厂一样。

我想什么叫控制人的命运，我们在公司如果要跟其他人商务交流，我们需要一部电脑，在公司这部电脑叫非常大脑，在我们自己面前的是一台小电脑，控制电脑的还是人，后面的人怎样做它就会呈现什么样的东西，所以我们有个东西叫“天机仪”，一个控制命运的东西，但控制它的还是后面的人。

所谓的“天尊”是一个忠诚的人，她必须要向上面报告，去控制下面的人，你问她她知不知道这家公司不靠谱？她其实也知道的，但她只不过是一个打工的，所以她现在必须要做一个事情，就是管好下面的人，当我有了能力以后，我觉得我也可以当老板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要把石头打破，就是因为“我也可以建立一家公司”。你说上面的大老板知不知道呢？如果他不知道的话他怎么会让你这样做？但他是在知道的情况之下让你这样做，所以为什么最后他会把杨戬弄过来，让那个不靠谱的人、有法的人打坐，其实后面还有更大的势力存在，只不过我这次不说，因为我觉得把这个公司的概念放在电影里让观众看到，其实已经是很不一样的改变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想孙悟空去面对这个事情，他的目的是打破天机仪，这只不过是一个口号，他是要改变命运，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为花果山复仇，复仇是怎样？就是去打。但是我觉得有一个挺好玩的东西是，这就像我们在学校一样，我们在学校里做功课，你做一点我做一点，做完以后我们很开心，尽了很大的努力做出来，但被踢散了，只是因为你的功课不合我的原则，我就把你踢散，让你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没用，我很反对，这个反对的过程里包含着我们几个人经历了这个过程，我们有开心、我们有满足，同事之间可能发生了爱情，这个过程是很珍贵的，可能在我成长过程中这就是我的所有，但有一个人，可能是老师，他走过来跟我说，你不可以说这个事情，0分，不是因为你们做错了，只不过你们这样做不对。我就很愤怒，愤怒得很，我还没能力去反抗他们。

你说他们幼龄是对的，我觉得他们幼龄这一段不是非常大的危机，电影中有一段，有很多游戏可以玩，像过山车，海盗船，其实是这样一个过程，不会很紧张，也不会很血腥，不会很暴力，但反过来，当你们很开心的时候，天兵下来了，他们的暴力拿刀杀你，让你血溅当场，而是最冷的暴力。

所以为什么用儿歌，为什么你看不到那些人死掉，为什么你看不到一点血，就是因为我想表现在极端暴力中的冷暴力，也就是我们每天看到的这些，但这些人还是怀抱人性的，最后卷帘问为什么这个小孩活下来。

我没有把他们最初的反目表现出来，因为我怎么说都没用，我花半个小时说，以前花果山是怎样的，都被天兵杀了，所有人都死了，如果我要重新去建立孙悟空这个人，倒不如从这个故事开始，我们知道他的背景是因为愤怒、因为仇恨而来到天庭，我们跟观众一起经历一次开心的旅程，好像是我们在学校里旅行，这样一种感觉，你可以想象我们最年轻、最美好的时候，我们恋爱，可能不是很深刻，但是对我来说是非常厉害的，年轻人的爱情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没什么，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了，你也第一眼看见我就喜欢我，但说不出来，年轻人的爱情就是这样，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但是当有人过来破坏你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我惊天动地的爱情你过来破坏我？不行！就是这样。

对，如果说里面的爱情没那么深刻，我同意，那是我刻意这样做的，因为我觉得年轻人的爱情就是这样，没什么深刻的，就是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了，我不说，你也不说，都拗着不说。

主持人：那怎么办？

郭子健：年轻人爱情很奇怪的，你不说我也不说，但走来走去，慢慢的你也不知道从哪一秒就握起了手。年轻人不会说“我爱你，你也爱，我们一起走吧”，没有这回事，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可以说这就是我的人生，我经历的爱情，我经历的快乐，我经历的愤怒，我想反抗的东西，我觉得不服气的东西，全都在这个电影里面，也跟今何在老师一起去想、一起去创作，把年轻时候的一些黑暗面，年轻时候的一些悲哀，年轻时候一些不开心的事情都拿出来。

他也说了他暗恋女生时候是怎样的，他说从来没有，是女生暗恋他（笑）。我也说一说我暗恋的女生是怎样的。

这个过程是今何在，也希望很多年轻人可以看到他自己。

主持人：特别感谢新丽公司在《悟空传》这部电影制作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也是影片非常关键的一个元素。

作为一个中国的少年，我们特别幸运都会真真正正在生命中遇到一些具体的“孙悟空”，不但有中国的还有外国的，日本就经常翻拍《西游记》，好像吴彦祖刚刚在美国演过一个孙悟空，现在我们问问号称史上最帅孙悟空，好像昌业有一些想法，怎么看由彭于晏同学演的史上最帅孙悟空？

陈昌业：其实对于孙悟空来说，刚才郭导讲到了，我们年轻这一代看到的孙悟空的形象已经很多了，包括对86版孙悟空，六小龄童老师的孙悟空，他其实就像是中国人，最起码内地人常识的孙悟空形象。《大话西游》又是80后一代人常识性的对孙悟空的人设。

其实开始时我们对孙悟空有一些特别的感受，这种感受交织着《大话西游》悟空的感觉和《悟空传》里一开始就处于非常亢奋状态的悟空，这个悟空上来就是要干架，所谓抗争嘛，但是在跟倪妮那场紧箍咒的对戏过程中，你又看到了那个特别痞的悟空。其实我想问彭于晏，你自己在创作的时候会被这些交织着不同（面相）的悟空形象打搅吗？

彭于晏：我讲的比较短，因为我没有那么多愤怒（笑）。

我自己看过很多版的悟空，我小时候看《七龙珠》漫画，看过张卫健TVB的电视剧，看过周星弛导演的《大话西游》，看过很多版本，到近期这几年拍的西游记里面的悟空，还有甄子丹的悟空。

我很单纯，我是一个演员，看到那么多那么好的悟空，突然有一天有人找我演悟空，我想好啊。如果有人找我演天蓬，我会想如果能演悟空我会选悟空。当然我很幸运，碰到一个大家都不认识好像又认识的《悟空传》里的悟空，所以那时候导演跟我聊，我看了《悟空传》，我发现这个悟空很有意思，再加上导演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我要用人的样子还是用猴的样子，然后导演说他希望是用人的样子，我说好，对我来讲是一个很好的尝试、很大的挑战，因为目前我很少看到用人的样子来演的，这些可以让我去发挥。

我也看过以前的悟空，但我自己想做一个没人看过的悟空，有人说像什么像什么，我说，没有人可以像任何人，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每个演员都有他独特的强项、弱点跟内涵，我相信每一个演员在做每一个角色的时候都是想尽办法让观众看见他最好的一面、不一样的一面，我演的时候，技术说好难看，那行。如果有人说好棒真好看。我也很高兴，如果有人说他看到了他心中的悟空，那我就成功了。

其实我创作的时候不太想别人会怎么看，我自己演完以后我都不太看，因为觉得特别尴尬，但最后我最直觉的感受，看了剧本，跟导演讨论完以后，我的直觉反应，我听我心里的声音，会觉得他是很叛逆的，再叛逆的人、再愤怒的人应该也有非常可爱的一面，要不然为什么他有那么多伙伴？他打的时候、愤怒的时候、吼的时候内心是什么？我演这个悟空时我心里保持了一个东西，他其实是在寻找被爱的感觉，所以我整部电影没有演什么小动作、猴的样子，我其实没有想这些，我想的是我这个悟空他是缺乏爱的，他要去寻找爱。花果山毁了，为什么毁了？因为他的爱、他的伙伴都被烧了，他的家没了，所以他要去找这个，他要复仇。复仇的动力是什么？不是去杀人、去毁掉天机仪，毁掉命运，其实驱使他的动力是爱。

我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都是爱吗？亲情是一种爱，朋友之间也是爱，这些都驱使我们要成为更好的人，所以我觉得把人的这一面放在悟空里可能是符合今何在老师写的《悟空传》，还有导演在上班受到刺激，需要被爱的一个悟空（笑）。

所以这个东西是我，很单纯的从这里去发展，你去演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把表情、动作加进去就不会刻意，感情也变得很真实，人物跟杨戬之间其实也是相爱相杀，你说他很讨厌杨戬吗？《西游记》的杨戬永远要杀悟空，但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杨戬要杀悟空呢？因为他比他强？还是他们中间有一段故事？我们把这段故事拍出来了，可能颠覆大家的想法，我更多是觉得有意思，《西游记》大家都看过，大家想象的天庭、想象的悟空一定比我想的厉害，所以我们就不做这个东西了，我们就把情感做出来就行了，想象的空间留给观众，这就是我去创作角色时（想的），先说服我自己，我就是那个猴，先把我做好，就可以说服观众。

陈昌业：刚才彭于晏老师提到悟空寻求悲哀，其实也是这个故事里需要的，因为悟空看上去特别刚愎自用，他是非常刚强的人，他其实需要一种柔软，包括花果山，其实悟空很多情感来源应该是来自花果山被毁，他和整个花果山的命运是被所谓天庭的宿命和控制性命运的打破带来的仇恨和情感，这是我们在故事里能感受到的一种浅层的东西。

但实际上在整个观看过程中我自己会觉得有一个小小的障碍，但悟空掉落下界落到花果山的时候，你看不到悟空跟下界花果山的感情牵绊，他跟村民的感情，你看村民上来把他们当成妖去打，我自己想了一个俗套的情节，其实他的爱里有一种同情，他会去解释，但不是，花果山命运的解释是倪妮和其他角色向村民解释，你看不到悟空跟花果山的牵绊，以及悟空在花果山的行动，就像郭老师说的，像游乐场，当然他们目标很明确，但有感情牵绊的，悟空跟倪妮在这里感情进一步升华，跟杨戬的感情牵绊，跟老妇人的感情牵绊，天蓬跟嫦娥的感情牵绊，但看不到悟空的，如果看不到悟空跟花果山的感情牵绊，在电影这个层面上你不知道悟空的动力在哪。

86版的《西游记》，还有《大话西游》，但在这个电影版的《悟空传》，你看不到悟空为什么一定要打回天庭，看不到悟空跟花果山的强烈牵绊。

主持人：问题抛给谁？

郭子健：这样吧，对于花果山前面的事情，他跟花果山的情怀其实我们是有拍的，我们本来拍了小猴子跟伙伴，我们想拍的那一天下大雪，而且我们之前试了很多关于猴子的妆，但化出来特别丑，我想多做几个，做出来的效果好像蒙奇奇，太可爱了，拍出来以后我还觉得，没问题，我们最后用特效把它弄好吧。

拍完以后我们坐在一起看，如果我们要把这场戏的特效做的普通人能够接受的话，那结局就不要打了，结局要打一场还是花果山开场的一场，但是猴子要重新换，我们做的话大概是1000万左右，放在重新做模型上。后来我们想先把后面的做好，如果有钱的话再做前面。最后当然是（预算）不够。

这个没办法，出来的效果不好，最后我们也用了一个方法，怎么样去想这一段戏，（这一段戏应该是怎样的。

说到他重回花果山时的模样，我是香港人，其实香港是变化很大的城市，我小时候见到的一个地方，当我再回去时，很多地方都变了，当有了变化以后我会说一句话，以前我在这里荡的秋千已经没有了。里面有一句话悟空说了，“现在看晚霞的地方都找不到了”，这是我很熟的地方，但我现在已经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但最根本的问题，我是一个来到这里，花时间怀念它的人，还是我要马上找方法回天庭？前面他跟杨戬也说了，“所有的事都是神仙说了算”，只有天破天机仪人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我现在马上就要走，找方法回天，其实杨戬也是，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留在这儿，因为留在这儿不能救这个地方，为什么孙悟空要去天庭？为什么要做卧底？就是因为我根本没法儿跟天庭斗，我只能用其它方法，回到花果山，我不是很伤感地怀念这个地方，而是我马上找方法去做，这是我的性格，当我知道没方法了、绝望了，在这里我没法儿跟神仙斗，现在我又回不去，这里全都变了，然后有一个女生走过来跟你说“你在哪里失去的东西，你就在哪里找回来”，这一帮人已经不是你认识的猴子了，就像我回到老家，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朋友，变成了另外一些更年轻的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我救不救他们？可能开始时我没有想过要救他，但你的根本是什么？你的本来是什么？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为什么你觉得这个地方没得救呢？那你跟其他人有什么分别？

为什么孙悟空转过来马上去救？其实你说跟那一帮村民建立起了什么感情？其实我没有花时间去做这个，反过来是孙悟空、阿紫、杨戬、天蓬跟阿月因为掉到这个地方以后找到了他们心里（想要的），就像刚才说的，一个没有情感的只是想复仇的人碰到了爱情，就像阿紫，她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主观让这帮人一起去救这帮村民；杨戬失去了母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现在他可以第一次碰到；天蓬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变成了天庭的打手，他再碰到自己的爱情。所有无情的人，没碰过情感的人重新在这一段戏里碰到了自己的情感，然后他们很开心、很幸福，可以说他们重新建立了一段跟观众一起起来的感情，是在这里才开始，前面的差不多都可以忘掉了。如果问我什么时候知道了情感的珍贵？就是有人来破坏你嘛。

好像说太多了，我不再说下去了。

主持人：说到孙悟空或《西游记》，在电影语境里它等同于另一个词，就是特效，徐元老师，你觉得电影特效和你的期待有什么关联吗？

徐元：特效我说了，我觉得不亚于《变形金刚》，比《变形金刚》还好看。

主持人：这是工业层面的，为故事和人物服务层面呢？

徐元：刚才大家都在聊悟空这个名字和代表的性格。我突然理解可能孙悟空代表的就是被压在五指山之前的状态，他是一个无所畏惧，见人就打，见佛就打的人，五指山以后他才变成了孙行者，我觉得孙行者和孙悟空是两个层面的。

在这个电影里我还是想跟主创探讨一下，里头有两个疑问我一直想不太明白，一是为什么要把这部影片里的反派设置为一个女性？为什么要把女主设置为她的女儿。问题就来了？第一，为什么她是女的坏人？第二，女儿的爸爸是谁？

如果涉及到了强烈的情感联系，母女，而且说她们几百年没有和解，那我认为她俩的关系应该有很多文章可以做，而且这个消失的爸爸到底是谁呢？

第二个层面，其实我们看到了悟空一直在反抗，要斗要打要打碎天机仪，我的解读是，这一直都是菩提老祖告诉他的，因为他只是那个魔王的转世，他不具备前世所有的记忆，他只是他能力的继承人，我斗胆在想，他所有反抗是不是也是被植入的概念？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一个更大的悲剧？我要反抗！我要反抗！我要反抗！实际上这些事情都是别人告诉他的，你应该反抗，而不是本能的，比如我拥有前世的记忆，或者我看到了太多不公、太多不正义，于是我要去做英雄。

我不太知道几位主创是怎么设计的？

主持人：这个问题抛给主创编剧今何在老师。

今何在：是这样的，我代替导演分析一下。包括天尊这个角色，在小说里是王母娘娘，在小说里王母的形象是一个特别符号化的反派，她就是一个大坏蛋，她很凶恶、很粗暴，大家都特别讨厌她，是那种形象。

但那个形象，我自己并不觉得反派就应该是符号化的，其实我觉得反派也应该是有层次、有情感的，如果要设计反派，如果电影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设计一个反派，我也不会把她设计成小说里王母娘娘那么简单粗暴的角色，她应该有她的情感、内在的东西，她可以是很漂亮、很美的，可以是深藏不露的形象。

至于为什么她有女儿，女儿的爸爸是谁，其实在我的理解里，神仙不是谁生出来的，他们可能是在霞气里诞生的，或者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所谓父子母女的概念可能仅仅是一种称呼，所有天庭的人都会说“上苍啊，我们伟大的父亲”，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如果再开脑洞，想得再多一点，我写过一篇“没有人看懂的电影片断”，里面解释过天尊是什么，这不能代表导演的意见，是我自己的脑洞，把所有细节都讲清楚，电影可能做不到，所以需要大家去开脑洞、大家去分析背后的东西，所以大家自己去分析挺好的。

后面一个问题？

徐元：孙悟空的反抗是不是被写好的程序？而不是他自己主观的意识。

今何在：刚才我们说到命运，天机仪控制命运，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控制，这比王母娘娘要可怕，你所有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写好的，有一个剧本给你写好了，你要反抗，Ok，你做的任何事情剧本都写好了，反抗都是写好的，那是最可怕的，哪怕是反抗都是被控制的。包括天尊要打碎上苍，她开始胜利了，把上苍的雕像都打碎了，但这也是剧本之一，真正的上苍是杀不死的，真正的上苍控制一切，你的反抗、你的愤怒都被他控制，这才是真正恐怖的东西。

真正可怕的是，菩提可能也只是一个棋子。包括上苍，上苍自己知道自己是被控制的吗？他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一切，事实上在更高维的宇宙看来，可能他也只是很可怜的剧本中的一个角色，这才是真正恐怖的东西。但这些都是脑洞，并不是我们写剧本时写进去的，没有这么深，但是大家可以脑补进去。

主持人：我说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大家想想，在我们科学界出现日心说之前，很多学者都把地心说当做科学，但后来日心说出来了。

问一下IP的问题。

陈昌业：刚才的问题我还想插一句。在最后的时候，天尊和阿紫打斗过程中，天尊问了一句话，也是观众的疑问，阿紫和她的母女问题其实蛮棘手的，她问“你为什么一直跟我作对？”这是妈妈问女儿，但整个故事里并没有解决这部分，因为这个人物的矛盾和羁绊恰恰是神界跟所谓魔界悟空的对抗，当然杨戬也承担了既神又人部分，而阿紫承担了人性纯然的这部分，但最后她死掉了，为什么要做这个设计？

主持人：你们少年时有没有这个感觉，在青春期某一年或两年，只要是父母说的，你都不想按照他们说的走？

陈昌业：这当然是人成长的过程，但在这么大的事件里，肯定不能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背后一定是有故事的，或者是让她很伤心的事件，使得母女有这么长期的对立，以至于放逐回来以后仍然不服她。

郭子健：阿紫第一场戏，她破坏了（？），后来见到她妈的时候，她又说，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没有错。之后有一段闪回，小时候她问她妈为什么要毁掉这么美丽的地方？到上课的时候她又说“是你们神仙把希望都灭掉了，他们有错，为什么不可以教训他们？为什么要把他们全杀掉？我不服，如果是这样的天庭的话。”她还问她妈，如果是你的孩子犯了这样的错，你会怎样对她？她妈还说，“我会杀了她”。

这样还不够？是我没做？还是你们没兴趣看？

如果必须要有很强烈的一场戏让你们看到这个的话，可能是5至10分钟，里面8个主角，9个配角……就只可以这样了。

主持人：聊IP的问题，《悟空传》有很明显的IP改编优势，但优势真的那么大吗？它会不会有我们想不到的缺点？

李多钰：回到之前我们说到但岔开了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孙悟空一直都在被改编，之前还有《大闹天宫》的时代，非常棒的动画，到86版的《西游记》，再到《大话西游》，它一直在改编，我觉得正是因为中国人太压抑了，他需要一个猴子，猴子是“心猿意马”，他需要一个反抗性的东西。但在不同阶段，在这个猴子的神性和魔性之间，因为中国人的英雄非常奇怪，不是伟光正，孙悟空反而是两面性的英雄，他既是英雄也是魔头。

其实我觉得这个IP是有核心的，我们怎么在每次改编中不要开太大的脑洞，围绕他的颠覆性去讲这个故事，讲好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我觉得是最重要的，你的IP本身是有核的。

但具体到《悟空传》，我觉得《悟空传》确实是很难改的，因为它很难找到一个不归点（音），改编中最重要的核心，比如86西游中孙悟空是被骗戴上紧箍，观音娘娘说给他一套衣服。他被骗了，戴上了紧箍，用那个东西把他体制化，他的痛苦是在体制化这个问题上，他不得不戴上了紧箍。

但在《大话西游》里变了，他自己主动戴上紧箍，是因为他要完成任务，要救人，为了救人他可以戴上这个行头，但戴上之后他就不能再去恋爱了，也不能拥有他的紫霞，所以有一个个人的矛盾性在里面，自主选择的道路让他的悲剧性更强，同时他的神性和英雄性也更强。为什么《大话西游》那么深入人心，因为在改编中做到了这一点，非常重要，非常打动人。

在《悟空传》里，它的颠覆性很强，但问题在于它的挑战性也非常大，它缺少一个不归点（音），在魔性和神性之间，他是怎样做出选择的？这一点在《悟空传》里其实没有给出。

怎样利用好这个IP，把这个故事讲好，其实我觉得不需要开太大的脑洞，还是围绕这个IP本身来做这个颠覆性会好一点。

其实大家在说颠覆性不够的时候并不是说颠覆原著，很多原著粉，我也是看原著的，但我并不在乎它是不是依托于原著，我觉得更重要的是看它有没有继承原著的这种颠覆性。

主持人：其实关于IP改编的事儿，导演和彭于晏在刚开始时已经回答了，导演并不是因为这个小说拥有多少粉丝，有多少可变现的能力才去改编这个电影，而是因为他喜欢；彭于晏也是因为这个孙悟空和别的孙悟空不一样，他才出演。

我特别反感IP这个词，在今天有一点点不同，因为终于有人不那么现实地看到它的变现能力，而只是看到了作品，这一点非常难得。

因为你们只坚持做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所以你们不得不面对今天无论是市场还是评论界所带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孙悟空是一样，任何青春叛逆期的少年都是这样。

现在我们把问题抛给台下的听众们，你们有什么问题想跟台上主创和影评人交流的？

广州日报记者：想提问一下彭于晏，彭哥哥您好，因为您非常帅，想请问您一下，作为公众心目中“最帅孙悟空”，您在平时生活中是擅长保养的人吗？您会敷面膜做美容吗？

彭于晏：这个问题问得特别好（笑）。

怎么保养孙悟空的皮肤吗？还是我的皮肤？

广州日报记者：就是您平时个人在生活中。

彭于晏：我个人在生活中保持一个乐观的心态，不管大家喜欢看我的电影还是不喜欢看我的电影，我都非常乐观地看待，因为我觉得，其实我的工作就是表演，演员，演什么呢？就是演人性。我反而这几年看到更多更多的人性，不管是在演戏上面、工作上面、相处的人上面，甚至在宣传上面都会看到这个东西，但保持一个好的心情来面对，你就有很大的内在力量去面对困难。

最近……你今天没有上课吧？哦，放暑假了？等一下接着看《悟空传》啊，有这么多好的老师分析，相信等会儿你看的时候会有另外一种感觉。

记者：你好，想问一下郭子健老师，您说过，凡是容易做的事情好像做起来都没有意思。我们对于孙悟空这个人物形象的既定印象是他比较桀骜不驯，但在年轻人心中，有的人又认为这种言论，或者说悟空的形象有些中二，我们年轻人应该怎样去衡量这种热血？这个世界我很不服，和中二的界定，您怎么看？

因为是这样，有时候会说一些自己认为很热血的语句，但会被旁边人认为很中二。你怎么看？

郭子健：我觉得你不用管，这个世界未来是你们的，未来是你们说了算，你自己的命运也是你自己说了算，不是旁边的人说了算，你觉得这样很热血，你觉得这样开心，很奔放，你就说出来，理他们干嘛？

记者：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从小看电影电视，对孙悟空形象的挖掘就是自命不凡，就像刚才老师说的，大概需要这样一个孙悟空给大家勇气，有没有这样一种现象，现在对于孙悟空形象的描绘，影视作品里，哪怕是歌曲，我们好像得只抓住了这一个点，感觉有点同质化，您有没有这种感觉？在名著里他肯定是很多面很立体的，比如他的纠葛、他的孤独，但好像进入大众的作品里，大家对他的形象好像已经标签化了，您认为呢？

郭子健：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把自己内心的东西表现出来，我觉得这是创作上的自由。对于观众认为的标签，我就觉得，如果我想这么多，创作就真的没法做下去了，我知道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有他们每个人的想象，我不是把自己拿来比，但在创作的历史上也可以看到，比如说以前王家卫拍《东邪西毒》，很多金庸（小说粉丝）出来说你为什么说东邪西毒是这样的？他们根本不是这样，但那时候他还是做了这件事情。

记得当年你们现在奉为经典的《大话西游》，那时候我还很年轻，95年看的，记得那时候我旁边的一些朋友怎样去骂这部电影，说不靠谱，前文不对后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来看孙悟空，整天都是人来的。看了一集电影还没出孙悟空。他们也对孙悟空有很多标签，觉得完全不知道体在做什么。

但那时候我觉得一些前辈，还有在创作路途上，我看到了很多人，他们无畏无惧，去做自己内心里觉得对的内容，我作为电影后辈，我不是说我能够跟他们比，肯定没可能，我只是走一条自己的路，接受的话我开心，不接受的话我也接受，接受这些批评。

就是这样。

记者：您好，我想请问一下彭于晏和今何在老师，《悟空传》上映以后口碑（两极化），喜欢的人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认为不忠实原著，不知道二位怎么看这种两极分化，对于网上的质疑，心态是怎样的？

彭于晏：我心态比较乐观，很多好的评论，我看了就会点赞，不好的评论我就犹豫要不要点赞。

很多说不喜欢的地方我会看他哪里不喜欢，例如他会说我最爱谈情说爱的地方的时候，最后悟空变成魔猴进去救了阿紫，含情脉脉的响起主題曲，天蓬在旁边一个人solo，单挑天尊，我完全没有救他。那时候我们确实没有救，说句实话，如果我放下阿紫去救他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死，为什么呢？因为我还没有“发育完全”。等阿紫死了，这个点让悟空能量爆增，他才可以去挑战天尊，才赢了，才可以打破天机仪能进去。

所以这是有逻辑的，并不是我自己脑补的桥段，我觉得蛮好的，我演的时候过瘾，演完之后大家看一看，娱乐一下，你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很正常，就是要有这样的观众让我们进步，大家花钱看电影，买一个娱乐，买开心，买笑买哭，不喜欢上网骂也正常，我绝对会欣然接受，我也会继续拍下去。

《看电影》记者：想问一下导演，影片上映之前出现了非常愤怒的事情，影片片源遭泄，

（彭于晏腾地站起来）

《看电影》记者：是不是？（笑）想问一下导演，对片源遭泄这个问题你们会采取什么措施？

郭子健：这个我们已经报警处理了。

这个也是挺不开心的，还没有上映就已经露出来，但是也好啦，我们可以省了很多预告片，本来还有两个预告，但就是因为成片已经流出来了，所以预告就不用做了，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故事是怎么样，想看的还会来看，不来看的也不会来看，就不用剪这么多预告很辛苦了。

彭于晏：而且看非法下载的人也是非法的人，他也不适合看我们好的电影，所以他也不需要来，没有关系。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

记者：我想问一下彭于晏你下一部角色会是什么样的形象？还想问一下今何在老师对于IP剧改编的问题，这次《悟空传》两极评论比较严重，想问以后还会进行IP剧改编的创作吗？

彭于晏：我敢确定下一部一定毛比较少，会比较不一样其实这次拍《悟空传》，我自己非常喜欢这个小说，非常喜欢导演，团队我也觉得非常非常棒。

记者：我看了四遍了，拍得特别好，真的。

彭于晏：太好了，我相信你还会再去看四遍。

记者：对（笑）。

彭于晏：哎？还是有很多人喜欢。

记者：对，基本上我朋友，其实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对于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我本人其实并不是赞同豆瓣上面的那些评论。

彭于晏：没关系，我们也不太在意，喜欢看的朋友我们就特别喜欢，谢谢。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玄幻类古装，其实蛮大胆的，接下来可能就不会再走玄幻风，会找一些适合自己的拍一拍。

记者：今何在老师。

今何在：关于IP改编这个事情，所有改编原著都可能有这样的问题，比如《悟空传》，你就改《西游记》好了，很忠于原著，但改了之后你会发现好像也就那样，好像你脑子里的东西还是没有拍出来，包括金庸原著，忠于原著好像又没有什么新意，你看《大话西游》这些，都没有忠于原著，反而成功了，所以还是要看导演的水平。

主持人：今天特别高兴能坐在一起聊这个IP，聊关于《悟空传》各种各样的东西，在中国电影产业里，IP一词已经流行了很久，终于看到了这样一个情况，我不会因为这个IP其它的增值效应，而只是喜欢这个角色、这个故事，我觉得这对于未来中国电影或热衷于IP改编的电影能起到非常巨大的示范作用。

包括影片现在所有的好与不好，各种各样的撕裂感评论，在票房上的各种表现，它都证明了一点，当下性。IP产生时会有被人记忆的公共性，创作者在上面附加了哪些当下性和你自己的理念，这一点非常可贵而珍贵，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使我们电影还有很多可以看到的远景可以期待和想象。

特别希望和感谢主创能够在这样一个大的环境中坚持自己的想法，拍出来和别人想象不一样的一部《悟空传》，谢谢。

也谢谢你们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