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其实只是假象

令狐笑

本届上海国际电影电视节一场众所周知的论坛。和论坛有关的“李安金句”一直在以励志、反省、格言警句等方式流传，目测还将以不同版本呈现好几年。其中有一例。问：“如何讲好故事？”发问的是位成功转型电影人的职业经理人。在很多中国电影人看来，“讲故事”是电影的最大创作问题。李安答：“故事对我来讲只是一个载体、结构。我个人觉得故事没有什么，只是一个假象。你想跟观众心心相印，是通过情节、音乐、笑、哭，或者用情感的起伏带着大家走的。不管是怎么样的旅程，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怎么交给观众看，观众看了以后怎么去做想象，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安太懂得说话，说些让人觉得舒服的话。听起来过于悦耳的话，往往是值得警惕的。但他关于“故事”那段，属于电影专业范畴，不是人生“鸡汤”，我信了。事实上，中国电影确实很多不太会讲故事、不大懂技术，百般强调之下，大家把电影等同于故事、技术，从而忽略了电影这门大众艺术真正要带给观众的是“心心相印”的情感呼应。

本届电影节亚洲新人奖单元有部电影《我心雀跃》，讲一个师生暗恋的故事——高中女生，看到住校的男美术老师在浇花，就喜欢上了他，而对方是不知情的，也并没有喜欢她。电影最美好的，就是表现情窦初开的女生暗恋的情愫。突出的是一种情境、氛围。

宁静的校园，似乎永远都在上生物课。女孩穿着蓝色连衣裙、踮着脚，站在穿衣镜前拗出身体曲线，觉得这样就像长大了的女生物老师了。女孩溜进男美术老师的房间，偷看他的课程表，每天穿不同的漂亮裙子，像鲜花一样蹦跳到他的面前。女孩坐在老师房间的椅子上，瞥见老师在画画，以为是画她，马上有点害羞起来，摆好了坐姿，静静地让老师画。阳光打在她光洁的侧面，时间悄无声息地溜走。

很多电影，你已经记不得故事，但里头的某个画面，你会一直都记得，就像刻在脑子里。比如，你未必记得《十七岁的单车》的剧情，但你肯定有印象，高圆圆一袭黄色雨衣，骑着自行车，在胡同里穿行。要把这些青春画面打进观众的脑子里，可是很考功夫的。它要可信，要细节真实，要气氛传神，要情调到位。与此同时，演员要配，大牌装嫩就是不对；情感要真，狗血煽情就是不行。很可惜，大部分国产青春片还做不到，很少有能做到《成长教育》、《壁花少年》那样的，可能真的只有等新导演带来新风了。